冥府之王（二）
“小宸，你醒了，身上还有什么感觉吗？”耳边传来黄药师关切的问候，顾宸睁开眼睛，只见黄药师守在他床前，见他醒了，黄药师强撑起笑意，却依然难掩倦容。 “黄前辈……真是对不住，这些日子给您添了许多麻烦，我身上已经不疼了。”顾宸靠着身后的软垫坐了起来，看着黄药师眼下熬出的青黛，他的神色也不自觉地添上了几分愧疚。 黄药师见他面有愧色，便知他是心里过意不去。想到顾宸的身体如此虚弱还顾着来关心他，黄药师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心疼。他冲着顾宸笑了笑，温声安抚道：“这是什么话，我虽甚少行医救人，但如今你既是我的病人，我自当好好照顾你。”说罢，他拿起床头的药碗，汤匙在那碗里搅了搅，又细心地吹了几下，这才往顾宸的唇边送去。顾宸叨扰他许久，本就心中抱愧，又岂能再让他这般受累？当下便连连推拒。岂料黄药师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让自己喂药，当即便沉下脸来，冲着顾宸冷哼道：“你这般推脱，莫非是觉得我在这等事上做得不好？你是不是觉得论伺候人的功夫，我不如顾啸云和那个姓杨的小子？” 顾宸听了这话登觉诧异，当下便不住摇头。他是一片好心，不想黄药师过于cao劳，却不想自己的心思竟被人误解。他原本也没有那等不知好歹的想法，自然连声否认。两人既然颇有渊源，黄药师当然了解他的性格，那几句话本也只是随口说来唬他的。眼见着顾宸终于老实了，黄药师便照旧端着碗给他喂药。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顾宸这次便乖乖地让黄药师服侍他喝药，再不敢多做推拒。 顾宸仍是尝不得苦味，一碗汤药才见了底，他的鼻子和眉头就一起皱了起来。黄药师看得好笑，抬手便往顾宸嘴里塞了块蜜饯。顾宸含着那蜜饯，鼓着腮帮子神色乖巧地道：“多谢前辈为我解毒，前辈的医术果然无人能比，我一觉起来，身体已经好多了，竟似比之前没中毒时还要好一些。黄岛主妙手回春，实在厉害，我当好好谢谢前辈。” 黄药师收去了顾宸喝过的药碗，给顾宸喂完药后，他的面上本是带着些笑意，听了顾宸的夸赞，他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怪异。黄药师皱了皱眉，眼中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片刻后，他竟是罕见地叹了口气，冲着顾宸柔声道：“小宸，说来惭愧，我的医术只能暂缓你的毒性，真正救你的另有其人……这件事，还是让你爹同你说罢。”说完，黄药师起身打开大门，顾啸云果然立在门外。黄药师与他对视了一眼，顾啸云接到他的眼神，亦是发出了一声轻叹。大约是这件事对他们而言都有点不太好说出口，是以黄药师并未留下，而是先一步拿着药碗离开了。 顾啸云接着黄药师的压力跨进门来，一眼便见顾宸面色红润，嘴唇上也有了血色。儿子重病康复，他本该高兴才是，但经过了之前的许多事，如今他已是一点儿也乐不起来了。 “怎么了，为何这幅表情？” 面对顾宸的疑问，顾啸云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顾宸也不催他，只是安静地等着。过了半晌，顾啸云才艰难开口：“宸儿，实不相瞒，你的病……你的病是一个黑衣人治好的，眼下他就在隔壁，他……他在等你。” “等我？”顾宸皱了皱眉，他觉得有些奇怪：“莫非是等我亲自酬谢吗？” 顾啸云摇了摇头，他轻叹一口气，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他说，他是你师父。是掌管人间生死，六道轮回的冥王。” 顾宸这次是真的被惊到说不出话了，这件事大大超出了他已有的认知，完全是知识盲区了，他从萧寒嘴里知道自己并非玉罗刹亲子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震惊过。 顾啸云上前几步抱住了顾宸，安抚地再儿子后背上轻拍，口中哄道：“没关系，宸儿若是不想见他，我让他离开就是。这点事爹爹还是能摆平的。” 顾宸一言不发地偎在顾啸云怀里，他安静地思考着。过了许久，顾啸云听到顾宸说：“我要去见他。他现下在何处？” “你来了。” 一座雅致的阁楼上，一袭黑衣的冥王负手而立，微风吹起重重纱幔，两人的身影在纱帘之后若隐若现。 “听我爹说，你自称是我师父。”顾宸上前几步，背后的游龙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不住嗡鸣。冥王回过头来看着他，原本冷凝的面色在看到顾宸时变得柔和起来：“不错，我的确是你师父。” 顾宸审视地眯起眼睛，他质疑道：“可若是我没记错，我只有一位师父，他叫独孤求败。如今他老人家早已作古了。” 听了这话，冥王也不动气，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不错，独孤求败剑术再高超也不过是rou体凡胎，寿数一到，再厉害的人都逃不过一死。生死轮回乃是常事，但你是不同的。” 冥王的目光落在顾宸身上，他的眼中竟带上了几分笑意：“我听他们叫你小宸？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你是我的弟子，是冥界的人，与凡人自然是不同的，你是不会死的。你的身份……”说到这儿，冥王顿了顿，他看了看顾宸，随即目光上移，定在他身后虚空的一点，仿佛看到了什么。顾宸疑惑地回过头，身后却什么也没有。他再将目光转回时，冥王已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顾宸没功夫去细究这些细节，他皱着眉追问道：“你说我是冥界的人，难道说我早就死了？” 冥王看着他笑了笑，接着又摇了摇头：“自然不是。你是我的弟子，为冥府做事，与那些亡魂又怎会一样？你的元神不死不灭，既然不死不灭，又何来生死一说？” 顾宸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如此复杂，冥王见他一副震惊的模样，又道：“你昏睡的这段时间，顾啸云已经讲你的情况尽数告知于我。这些年来，你练武的进度较之他人可谓是一日千里，但你可有想过，你为何进步得如此神速？” 顾宸眨了眨眼，他难得体会到了一把大脑宕机的状态，傻傻地摇了摇头。 冥王道：“除去你自身的天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体内的灵力……这里的凡人叫它‘先天内力’……” 眼见着眼前人越说越玄幻，顾宸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他：“既然我是你的弟子，体内又有你所说的灵力，可我为何没感觉到？平日里也没什么异常状况发生，更何况，若我真为冥府做事，为何迄今为止我从未见过什么鬼怪？” 听了这话，冥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目光又转到了他身后。他什么也没有说，但顾宸却莫名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你如今无法看到，是因为你的灵力和天眼皆被封印，因此灵力无法使用，也看不见流落世间的鬼魂精怪。待封印一开，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会明了。” 顾宸思考了一会儿，他又问道：“既然如此，那又是谁封印了我的灵力？” 冥王叹了口气，沉声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