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猫猫
用过了晚饭，楚留香带着洪七公去房间里疗伤。船舱内的空间利用率很高，几个房间都相隔不远，玉宸恐欧阳父子前来捣鬼，特意拉了郭靖一起守在洪七公门前。不知过了多久，里面终于有了响动，洪七公和楚留香二人先后自室内走出，洪七公面上虽仍有几分菜色，但比起刚上船时不知好了多少。玉宸见洪七公康复，自是喜不自胜，郭靖也是一阵欢喜。楚留香却道：“洪前辈被毒蛇咬中，又中了西毒蛤蟆功的掌力。眼下蓉儿不在，我只能替前辈逼出蛇毒，终究也只能延得数年性命，但前辈毕生武功已毁，往后只能做个普通人了。” 玉宸和郭靖听了这话，心里又是一阵黯然，玉宸只得强打精神，冲着楚留香勉强笑道：“但无论无何，还是要谢谢留香替洪前辈驱毒。今日之事也多亏了你，否则我们都要死在海上。” 洪七公在鬼门关之前走过一遭，自然也就不在乎其他。虽是失了武功，他的态度却比玉宸郭靖二人豁达得多，只道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郭靖见师父如此洒脱，对洪七公失了武功这事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夜间，海上缓缓升起一轮圆月，玉宸与楚留香二人歇在同一间房，经过白天那件事。玉宸现在对着楚留香自然没有以前那般自在亲近了，楚留香却仿佛对此全然不知一般，仍是一如既往地谈笑自若。经玉宸白日里的反应，他也知道这事急不得，需温水煮青蛙徐徐图之，因此他也就对白天的事绝口不提。他不提，玉宸就更不好意思提了，索性和他一起装糊涂，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他自忖两人这般相对而坐实在是尴尬，干脆披了衣服走上甲板欣赏海上月色。 楚留香见他离了船舱，自然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两人立在甲板上相对无言，片刻以后，还是楚留香打破了僵局，主动说起了自己自大漠回来以后的遭遇。 “……便是这样，李玉函夫妇处心积虑地将我引入了拥翠山庄，想在那里设计杀我。那时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这样做，直到他们说出了那番话，我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玉宸看着楚留香，他若有所思地问道：“那就是说，你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神水宫的了？若是这样讲，那这艘船是开往……” 楚留香颔首道：“不错，正是开往神水宫。” 玉宸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冲着楚留香眨了眨眼，口中笑道：“你的那几位红颜知己呢？” 楚留香摸着鼻子苦笑道：“……我把她们留在了姑苏城，她们很喜欢那里，不妨让她们在那儿多留几日，待办完了事我再去接她们……话再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一直都知道，我只把蓉儿红袖她们当作是meimei。” 两人这边刚刚说完，甲板上又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音，玉宸往前走了几步意图一探究竟。这一看不得了，黄药师竟不知何时也上了这艘船，此时正拉着黄蓉让女儿同他一起回桃花岛，听到脚步声，对方也跟着瞧了过来。 玉宸与黄蓉在黄药师不知情的情况下深夜离岛，他辜负了黄药师一番好意，心里到底有几分愧疚，当下摸了摸鼻子，迎着黄药师的目光低头一揖，因为心虚的原因，他此时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晚辈……拜见黄岛主。” 黄药师见他这幅坐立不安的模样，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对他和黄蓉擅自离岛的事倒也不加怪罪，只是轻哼道：“也难为你们对这一老一小这样上心，在海上漂泊了这么些日子，你们二人吃得消吗。” 经过几日的相处，如今玉宸的胆子也大了不少，他看出黄药师对此事并无怒意，当下讨巧卖乖，说了几句俏皮话，中间不忘卖卖惨，拉一拉同情分。黄药师见他说得这样可怜，也就将此事轻轻放过。他对其他人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傲慢，但他的目光落在楚留香身上时却有明显的停顿。楚留香被黄药师忽视了这么久，脸上却无半分不快，只是站在一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待到黄药师看向他时，他仍是彬彬有礼地冲着对方做了个揖，语气也是十足的尊敬：“想必前辈就是大名鼎鼎的黄岛主了，久闻大名，今日得见，实是晚辈之幸。” 黄药师不喜客套，即使是对着江湖上声名远播的盗帅，他也只是淡淡地寒暄几句。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会对眼前的年轻人大加赞赏，但如今他却不知为何不太想与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盗帅共处了。末了，他一手拉住黄蓉，一手将一个药瓶丢给玉宸，他虽眼看着黄蓉，但话却是对着玉宸说的：“你的身体还未调理好，这些药分一月服用，每日一次，以热水冲服。服药期间忌食辛辣寒凉之物。”一语言罢，还不待玉宸说话，他已拉着黄蓉飞身而去。玉宸看看黄药师远去的身影，再看看手中的药瓶，一时很有些哭笑不得。 黄药师来去如风，其他人闻声出仓时，黄药师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少了黄蓉，欧阳克自然是失魂落魄，无意再在这艘船上待下去，洪七公也念着自己时日无多，因此同郭靖商量着师徒二人一起溜进皇宫去偷吃御厨做的鸳鸯五脍珍，最终几人商议的结果便是等船靠了岸便一起离开。水母阴姬的武功犹在石观音之上，玉宸还记得那次凶险又可怕的大漠之行，他很担心楚留香此行一去不返，于是果断地拒绝了郭靖同行的邀请——他决定留在这艘船上，与楚留香一同去会一会这位神秘的水母阴姬。 船只靠了岸，玉宸和楚留香二人去附近的街巷中转了转，补充了些物资，欧阳克与他叔父如约离开，郭靖则是带着洪七公往皇宫去了。大船再度启航时，船上便只剩下玉宸和楚留香两个人。但玉宸心里担心着即将要面对的劲敌，自然也就没了刚上船时那种轻松愉悦的心情。两人之间一开始的那种旖旎氛围也因为玉宸的重重心事而消散。 大船一路行至江城，二人停好船，在城中找了家客栈暂住——他们已到了神水宫百里以内。二人在客栈内用过了晚饭，房间内仅有一张床，沐浴过后，两人也只能挤在一处。这样近的距离，双方的体温，包括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此时太阳才刚刚落山，远不到休息的时候。玉宸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楚留香突然转过脸来，他伸出一只手扣住了玉宸细瘦的腰腹。玉宸一惊，他还未开口，楚留香便将一根手指抵在他唇边，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语。他看着玉宸，眼中情意绵绵。 他说：“小宸……” 楚留香话刚出口，不想窗户一开一合，一眨眼的功夫，原本空旷的房间中就多出了一只花蝴蝶——胡铁花亦是循着他们二人的踪迹紧追而来。虽有些措手不及，但玉宸倒是不怎么意外，他早就知道胡铁花不可能丢下楚留香让他只身犯险。反而是胡铁花看到他二人睡在一张床上时还吃了一惊：“小宸，你……你怎的也来了？你作甚么和老臭虫睡在同一张床上？” 他这般大惊小怪，倒把楚留香弄得有些尴尬。玉宸面上微笑，被子底下却悄悄推了推楚留香的手。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适时地改变了两人暧昧的姿势。玉宸鼻尖净是郁金香的香气，他的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船上那个被撞破的吻，口中却是解释道：“这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也只得我们两个人挤一挤……不然，总不能让留香睡在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