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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后两人又重新核对,确认任务分配后才分别。赵新涛离开的脚步轻松愉快,脸色一改来时的丧气,反而精神奕奕,血气十足。他喜欢和伍凤荣一起工作,听伍凤荣布置安排,信心越来越强,因为目标清晰,要求精确,cao作性和持续性强,对下属来说,工作只会越做越简单,不会更有压力。就是工作久了,他和班子组对伍凤荣的依赖都有点过。 走了两步,赵新涛又折回来,拿掉他手里的烟头:“你少抽点,一早上已经多少根了。” 伍凤荣随意笑笑,把烟头碾灭扔进水池。 两人反方向走开。伍凤荣继续往6号车厢巡视。他看看手表,和赵新涛安排工作耽误了二十分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还担心周延聆在列车长席会被人发现。 6号和5号两截车厢人少,听不到说话声。伍凤荣先分辨出电脑键盘一串节奏极快的敲打,然后才越过笔记本看到这个cao盘手。他五短身材,肚腩隆起,毛衣似乎小了,把织针的窟窿眼儿撑成芝麻粒大小的洞口。左眼下有淡淡的肿胀淤痕,发着青黑色,眼镜也遮不住多少。 电脑屏幕上红色的细线吊在黑压压的背景板上,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蹭蹭地往前爬。cao盘手见到列车长来也不说话,他把嘴唇抿成一条白线,皱起眉头,像是不耐烦有人打扰他赚钱。伍凤荣见到电脑旁边放着一张撕成两半的名片,拼起来能看到“客户经理 孙煦”的字样。伍凤荣拿起名片两边翻看,这位孙先生的目光仍然不偏不倚放在电脑屏幕上,两只手指不停地敲击鼠标,声音像耗子磨牙。 “要不要给孙先生拿个敷眼睛的?啧啧,不是熬夜熬出来的吧?”伍凤荣说:“电话能打通吗?我也有点钱放在股市里,要不给我指点两手?你这什么板块涨得这么厉害?” 伍凤荣不炒股,所有积蓄都拿来还房贷,他在桐顶一口气买了间两百平米的公寓,按揭二十五年,月供六千。赵新涛笑他太好场面,年轻单身买个这么大的房子。伍凤荣是觉得他没什么别的大件需要买,平时花的也少,留下来的钱存银行也赶不上通货膨胀。他对数字不灵通,没有任何理财观念,对金融的认识还只停留在买保险上面。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了这位孙先生的霉头,他嘟囔两下嘴,说:“不用了。”说完他用眼神把伍凤荣打量了上下,露出轻蔑的笑容:“您想听两句也行,平时我都是按小时收费的,今天就当白送了。您这样的我见多了,月薪最多一万出头,房贷去了大半,家里小孩读书,还要给嫂子零花。省点私房想利滚利?我劝您拿钱买件新大衣,过年见亲戚有面子,比什么都实在。” 嘴巴忒毒。但要论刻薄,伍凤荣自认没人能和他抬杠。只听列车长笑道—— “孙先生搞金融的,没有我们这些乡下地方出来的穷酸样儿。您看您这富态模样,膀大腰粗的,阔气老板都是这个样子。还穿什么大衣呀,堂子里抄件袈裟,没准立地成佛了呢。” “你怎么说话的!咒谁死呢?” “我说佛祖了,您装的哪门子神仙?” 说完列车长夹着名片摇摇手,衣摆带着风走了。到了车厢角落他给这个公司打电话,接电话的说孙煦已经离职半个月了,现在没有这个人。伍凤荣心想,那应该不是离职,是失业。 在这节车厢里,伍凤荣还见到一位女老师。她裹着羽绒服,脑袋被毛线帽子包得严严实实,右脚套着棉绒拖鞋,脚背裹了厚厚的纱布,肿出拳头那么大一块。 她的红色墨水笔停在作文本的第二自然段停了一分钟没有动,伍凤荣敲桌面她才抬起头来,表情像受了极大的惊吓,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伍凤荣见到她的脸,极瘦,形销骨立,像风中吹翻的一张桦树皮。伍凤荣还来不及开口,她喉头滑动,眼眶说红就红了,蓄水池子似的涨得满满的。伍凤荣也一愣,急忙去看自己的手在哪儿,庆幸地发现双手都规规矩矩插在裤子口袋里,害得他以为自己占了人家便宜。 “女士,票能给我看一下吗?” 女人手指发抖,就往身边的手提包伸进去,掏了半天也没掏出东西来。她更慌了,把东西都抖落出来,眼泪也顺着脸颊往外流。饶是伍凤荣多年带车经验,也没见过找不到票急哭的。 “要是没来得及买票跟我去补一张就行。您去哪里?先坐下来,什么事能帮上的您说。” “我去白河,实在对不起,我真的买了票的,就是……就是不知道给我弄去哪儿了,您看我这个人,总是粗心大意的,什么都做不好……真的对不起……” “您方便报个名字给我吗?身份证还在吧,别急,有身份证就好办。” 身份证倒是有。伍凤荣拿过来一看,女老师叫曹敏,42岁,桐州人,汉族。伍凤荣先将个人信息记下了,没有马上把身份证还给她,随手把被风吹落的作业本捡起来。 “曹老师车上还改作业,辛苦了。脚伤还行吗?要不要叫医务员来看看?” 没事的,骑自行车崴了一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要麻烦你们,太不好意思了……” 女人局促地把脚往椅子下面藏,嘴巴里三句话不离道歉。伍凤荣试探她的脚伤,她明显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伍凤荣也不勉强,只能暗暗好奇,一个人民教师不是应该挺光荣挺有成就感么?怎么这么缺乏自信心呢?她不会在课堂上讲话也这样吧,那教出来的学生会是什么样? “还有两个人,都是很小的伤,一个指头包了创口贴,一个小女孩儿说去医院治青春痘把脸治坏了,特别伤心,脸烂得没一块是好的。这趟查下来身上带伤的还挺多,一个农民工两只手都破了、大学生和人打架、失业搞金融的被揍、女老师崴脚……但被指甲抓伤的只有那个老太太比较符合。先查查这五个吧,看看名字是不是在失信名单上面?” 伍凤荣把写了名字的纸递给周延聆。周延聆再调出黑名单一个个比对。 “只有这个‘黄野’在失信名单上。” “黄野是谁?”伍凤荣想了半天,想起打电话的务工人员:“噢,那个农民工,他干什么了?” 周延聆好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说不定有前科,工地上的人很容易犯事,被拖欠工资暴力催款的、醉酒斗殴的、坑死工友诈骗保险的……”说到这里突然顿了,眉头微微皱起来:“会不会是他?” “是谁?” “这个农民工,有可能是他捅的我。我记起来他撞到我身上的时候,有一股石灰味儿,当时没有太留意,刀子捅在身上凉凉的注意力全部在肚子上,只觉得味道有点熟悉,现在想起来了。你说他手背上都是石灰末是不是?工地上的,我见得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