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美人

    阿欢走进议事殿内的时候，脑袋里还嗡嗡响着掌门对自己的殷切叮嘱。

    要乖觉些、谨言慎行、切莫失礼……

    几个关键词被翻来覆去地念叨，一字嵌一字，比起掌门花白的胡须还要延绵不断。

    阿欢听了一小会儿就开始走神，只觉得这阵耳边风尤其漫长，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领着走进了雕甍绣槛的大殿。

    议事殿装潢得古朴大气，刻有浮雕的明柱漆光鉴亮，龙凤腾飞，尽显浩荡凝重。

    五位仙尊端坐上位，虽周身威压刻意内敛，仍带有令人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而少女立于下首，白衣胜雪，发如鸦羽。

    只是这样站着，便清雅如遗世海棠，单单凭借容貌，存在感竟也不失分毫。

    几位仙尊等了片刻，见她没有自我介绍的打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加密通话。

    一个说：“这个好。”

    另一个说：“不知剑术基础如何。”

    前一个又说：“拜入我门下，能为性别平衡做不少贡献。”

    第三人刚连上传音入密，呛他：“你根本就不关心她，你只关心你自己。”

    阿欢还不知自己已然失礼，既然几人都不讲话，她便也垂着眼，有点无聊地开始数地砖。

    数到第十三块时，上方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冷哼，“容貌太盛的，我才不要。”

    阿欢悄悄划圈儿的脚尖一顿，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

    第一眼，先看见曳地裙摆，漾开灿金色吉祥莲纹。

    她应是懒懒倚在椅背，绣有古纹双蝶的织锦腰带束住纤细腰身，自有一番风情气质。

    视线向上，那只握着茶盏的手莹如好玉，修长秀美，中指戴了枚精致的骨戒，戒面是银白色，刻着层层古朴繁复的纹饰。

    再往上，便见女子一手撑着头，凤目轻扫过她，眼尾处一点殷红勾起艳色，容貌极艳极美。

    只是神情过于倨傲冷淡，显得极难讨好。

    阿欢稍顿，目光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停滞片刻，心中浮起些许疑惑。

    她眨了眨眼睛，正想询问，却见对方已收回视线，模样儿骄矜得很，根本懒得理她。

    只好低下头去，继续数地砖。

    那厢，三位仙尊在局域网内争论半响，得不出结论。

    小姑娘年岁不大，根骨又好，悉心教导百年后，指不定成就能有多惊人。

    几人都十分中意，彼此间又不愿暴露心思，以免显得太事业心。

    叶音仙尊——最先说话的那个——便私聊掌门，吩咐：“你问问她的意愿。”

    掌门背景板装得好好的。

    乍然被拎出来，实在也有些不情愿。

    虽不想当传话筒，也还是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木着张脸，如实转告阿欢。

    只是掌门讲话喜欢咬文嚼字，阿欢听得半懂不懂，眨了眨眼睛，显得很是茫然。

    掌门又把右手藏在花白长须下，悄悄伸出食指，幅度很小、动作极快地点过几位仙尊。

    阿欢看了两遍，思考片刻，也学着他的动作，抬手给自己指了个师尊。

    恰好选中五人中，唯一没对她发表任何看法的青岚仙尊。

    青岚是名容貌清隽的年轻男子，从外表看，不过二十出头的年岁。

    周身气质淡然沉静，被失礼地用手指着，也没说话，跟个王八似的，动也懒得动。

    阿欢指了一会儿，觉得胳膊有点酸。

    又放下手，转过头，用眼神给掌门发了个问号。

    场面一度很尴尬。

    掌门擦擦冷汗，不明情况，以为竟无人看上这么个天资绝佳的女娃儿——虽然闷了点，表情少了点，但是听人说教时很乖的哇！

    他自是不愿阿欢流落外门，糟蹋灵根。

    只好去跟五人中唯一的女子、也就是贺兰仙尊，说好话。

    “简直天作之合啊。”

    他乱用成语，睁眼说瞎话，“您不是喜欢能打的弟子么？天系冰灵根多合适……况且仙尊是水灵根，冰由水生，她就如同您的亲女儿一样……又同为女子，也相处得来，阿欢，你说是也不是？”

    阿欢听不太明白，眨眨眼，忽地想起来此的前一日，偶遇师姐时，对方的殷切叮嘱。

    ——“其余几位仙尊都好相处，只是贺兰仙尊讲话向来不留情面，若是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