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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两支红烛中央摆着一只红铜香炉，香炉不大，男人拳头一般。旁边摆着一封线香。 桌子中央是四碗白饭，碗口不大，肚皮却深。碗里的白饭盛的满起满倒，饭米高出碗口高高摞起堆出一个尖头，坟头一般。有碗有饭，却没有筷，显然不是给人吃的。 桌子前沿是一摞黄纸，都裁成两寸宽四寸长的纸条，厚笃笃一叠堆着，上面压着两只红皮鸡蛋。黄纸旁边是一只小竹箩，口大肚浅，里面放着四个稻草扎的小人，有手有脚，脑袋身子俱全。 桌子下摆着一只火盆，火盆里倒了一点元宝纸钱。 杨彼得虽是个越南杂种，但在香港成长，也见过市面，还以为苏女士这是要祭拜祖宗呢。也不觉得奇怪。 他在外面忙的时候，苏女士就和唐先生一起吃夜饭。今天苏女士胃口不错，一个人就吃了两只清蒸大蟹。蟹性寒，她又吃了一大碗水煮鱼，连嘴唇都辣红了。 她刚放下碗，陆爱国就急匆匆赶到，看到院子里已经摆开阵势，心就越发急了。 “平安，我拿到了，我们开始吧！” 听到他的声音，苏平安朝天翻一个白眼，连头都不回，自顾自慢条斯理放下手里的饭碗，又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嘴和手，不搭理他。 陆爱国知道她脾气大，也不介意，自管自走上前去，拉开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又朝她叫。 “开始吧，我都等不及了。” 逃不出，没办法，苏平安瞪他一眼。 “急什么？天都还没黑，时辰还早着呢。” “这还有时辰的？” “你懂还是我懂？你行你来啊！”苏平安把手里的毛巾往桌上一拍，眉毛一挑。 “你懂你懂，我不行，你行！”仙姑发怒，爱国老大立即从善如流，伏低做小。 他低头了，苏平安的脸色才好看一些，慢悠悠道。 “天要黑透才好。天刚黑的时候，人间还有残余的阳气。有阳气，鬼就不敢上来。得等阳气都散了再说！” “是是，你是这方面的行家，你做什么都有道理。那我就全拜托你了。”陆爱国拱手朝她作揖。 苏平安冷哼一声，微微迷眼，伸手掩嘴，打了一个饱嗝，摸了摸肚皮。 既然还不能招鬼，陆老大就放下心思。心思一放，腹中饥饿就冒出来。他深吸一口气，闻了一鼻子的菜香，眼睛一扫餐桌，咂了咂嘴。 “嗬，平安你这儿菜色不错嘛。水煮鱼，清蒸大蟹，红烧鸡翅膀，都对我胃口。何**，给我来碗饭，要大碗的，盛满点！” 他宛如在自家一样从容自如。 这幅厚脸皮强盗样子，实在让人恼恨。然而苏平安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陆爱国吃一顿又不会吃穷了她。她是不在乎，可身为二主人的唐唯宗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光是看到陆爱国这个人，他的胃口就全没了，现在还要和这个土匪坐一桌吃饭，真是要吐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自说自话，自作主张！他眼神好似飞到，一刀又一刀往陆爱国身上扎。 陆爱国岂会感受不到，他是懒得跟这个美国佬计较。论亲疏，美国佬算老几！他跟平安逃港钻铁丝网的时候，这美国佬还在旧金山跟黑鬼混呢。这会子爬上了平安的g，就抖起来跟他耍眼风，简直可笑。 为了气唐唯宗，他不光自己坐下来吃，还回头招呼道。 “细仔，来来，坐下一起吃饭。今天晚上有的忙，吃饱一点好干活！” 他一开口，苏平安才发现还有别人，抬头一看，又是那条细眉细眼的狗，顿时皱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我屋里带！你有病啊！” 细眼狗原本上前一步，听见她骂，又停下不动，斜眼看了她一眼。 陆爱国端着晚饭咬着筷呵呵一笑，嬉皮笑脸道。 “好好，我错我错。细仔，委屈你，去厨房那边吃吧。吃饱点，要落夜的！” 细眼狗脾气很好，面色平静的朝他一点头。 “我知道，国哥。” 说罢，就转头去厨房，一点也不含糊。 苏平安瞥着他的背影，拉长脸。 “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个货色？” “你说细仔？老早就收了，都跟着我两年多了。以前在外面做事，我看他聪明伶俐就收到身边。你可不要小看人家，他跟一般混混可不一样，人家是可是留过洋的。”陆爱国洋洋得意道，低头往嘴里扒了一大口米饭，狼吞虎咽。 身份再高，他也还是那个大口吃饭，一定要吃饱的性格。 苏平安这个假清高最看不惯别人的穷相，鼻子里哼一声，冷冷道。 “留洋的？哪里留洋的？去过越南柬埔寨也算出国了。” “门缝里看人，你可把人看扁了。细仔可是正宗英国留学回来的呢！”陆爱国用油腻腻的筷头点点她。 苏平安鼻孔里出气。 “英国留洋回来跟你？他脑子有病啊！有真材实料做什么不好，跟着你做硫氓？” “做硫氓怎么了？做硫氓能发财啊！不做硫氓他做什么？做律师？做医生？有我给他的多？你说他傻，我说他聪明的很。知道跟着我才有大钱赚！读书有什么用？出国有什么用？还不是得跟我混，拿我钱。”他洋洋得意道，下巴一挑，朝唐唯宗瞥了一眼。 唐唯宗朝天翻一个白眼，把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拍，蹭得站起身。 “不吃了，看见某些人我实在没胃口。我上去看书！” 苏平安看他一眼，一言不发。 他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越发郁闷，恨恨转身。 陆爱国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不忘补刀。 “唐先生是少爷身子，娇贵得很。哪像我，不管看见什么倒胃口的东西，都能吃得下饭。饭吃得饱，身体好，长命百岁！” 唐唯宗暗自磨牙，恨不得拿起厨房里的菜刀砍死这个不要脸的大硫氓。心想你哪有长命百岁的福气，你就是横死街头的命！ “你就这么信任他？这件事你连阿珍都瞒着，却带他来？”苏平安问道。 陆爱国叹口气。 “我也是没办法。出了这件事，我都不知道我身边还有什么人可信？他是两年前刚回港的，底子比较清白。” 苏平安不置可否。人就是这样，人人都想登高，登高权重，一览众小，多少爽快。可不知高出不胜寒，越到上面越是孤家寡人。 “不说这个了，吃饭吃饭！”陆爱国把手里筷子一摇，往嘴里扒饭。 把唐唯宗气走了，他心情大好，就着水煮鱼和红烧鸡翅膀吃了两大碗白米饭。他吃得多，厨房里的细眼吃的也不少，两个人把饭锅包圆了。以至于杨彼得在外面摆弄好回来，桌上的菜空了不说，连想吃碗蛋炒饭都没得，伤心煞！ 吃饱喝足，苏平安转到客厅喝茶。她现在生活很好，各种现代享受不缺，但试过用过之后，发觉还是老祖宗留下的最好。比如这个茶就很好。 让陆爱国吃茶，他宁可喝酒。好在他早已经熟悉她这个脾气，花骨朵一样的容貌，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