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陀森/艺术品

    陀森/艺术品

    有时候,盲目的走在街道上的时候,经常会遇见,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

    那样大的雪花,还有那样刺骨的狂风,总是快要吹飞他棉绒绒的帽子。

    萧瑟的街道景色,步入小小屋子里,看到的也是穷苦狼狈的模样。他总是这样的潦倒,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费奥多尔轻轻咳嗽了两声,脆弱的咳嗽声像是不久之后就要飞去天堂了似的。然而他也清楚,上帝也应该清楚,费奥多尔是如此的有韧性,哪怕是身躯瘦弱不堪,又染上了肺病。

    他把刚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现磨的咖啡豆和热狗放在电脑桌前,很富有仪式感的双手做出祈祷的姿势,感谢上帝的怜爱。之后便随意的坐在破旧的电脑椅子上,在键盘上打起了字。

    屏幕上的微光照着他眼底的青黑。

    此时雪还在下着,不能停歇了的似的。

    “费奥多尔君。我能进来吗——”

    那声叫喊破坏了幽暗房间里给予他独有的孤独,费奥多尔活动活动脖子,慢吞吞的从座椅上起来,去迎接这个不靠谱的退役军师。

    门咯吱咯吱的叫唤了几声。费奥多尔缓慢的抬起眼,对上了男子和他相似不已的紫色眼眸。

    森鸥外不好意思的笑了,身上都是雪的冰晶。被屋子的热气一熏,他黑色头发上黏的雪花,乖巧的融化成水,使他看起来更加的狼狈了。

    “您,还真是有闲空呢。出去都不说一声,最后淋着雪回来。”

    看着森鸥外有些瑟瑟的进入屋子,他其实很想说一句,怎么不冻死您呢?但因为会不符合形象,所以还是忍住了。

    他和森鸥外这个人,认识在偷渡美国的船上。不同的是,费奥多尔是正大光明的想要去美国,而森鸥外确确实实是偷渡的。

    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费奥多尔为了扩展势力,所以选择去往其他国家搞事情。而森鸥外,因为在日本边界常暗岛上的战争间接导致大部分军人自杀而亡,战事惨烈失败而被撤职,同时因为这件重大错误要被关在监狱一段时间,‘自由’驱使,森鸥外逃了。

    为了显得不那么失面子,森鸥外还想把异能力者与谢野晶子给带出来,可惜失败了。最后带出来的,是地下贩卖的用紫色水晶制成的军人雕塑……手掌一般的大小。

    那件军人雕塑就摆在他们在俄罗斯境内的暂居点里。

    也就是这个单薄的地方,放在临近费奥多尔办公电脑的柜子上面,看起来很暗淡了。毕竟这里看不到多少光,费奥多尔也不喜欢太明亮的环境。

    像是费奥多尔这样的人,完全接纳像森鸥外这样城府很深的家伙,像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费奥多尔就是共享了老鼠的居住地并且同意了他们一起行动。

    说是利益驱使,也不完全。用森鸥外的话来说,他只是想隐藏行踪逃脱必要的束缚自由的几年而已。但鬼才相信他的话呢不是吗。

    这倒不是费奥多尔失去警惕或是森鸥外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只不过两个人都对自己非常有自信而已,觉得对方就算有什么算计自身的诡计,也会第一时间察觉。当然,费奥多尔是掌握着第一主动权的。

    或许论残忍程度,费奥多尔多着一些神明的‘良知’而不会太过脏自己的手。但论谋略和腹黑程度的话……

    总而言之。还是忍耐的矛盾心理比较占上头呢。

    费奥多尔暗暗剖析自己的内心,他竟是看不透自己所在想什么。他自然端起森鸥外泡的咖啡,喝了一口“森先生,牛奶这种东西,就不要加在咖啡里了。”

    “可是费奥多尔君、你明明很喜欢嘛。”森鸥外勾起唇角,凑过去与费奥多尔咬耳朵“不论怎样费奥多尔君都会接受的。”

    “没错。因为实在是过于穷苦……而且上帝是不会容忍浪费的,森先生。”

    有些暧昧的距离,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费奥多尔看着他的眼睛,他看他有些沧桑却很俊美的面孔以及干燥的起了皮的嘴唇。作为回报,老鼠青黑色的眼底及苍白的面孔也让对方收入眼帘。

    他展现着自己脆弱的脖颈、雏鸟似的瑟缩的姿态,他以一种不设防备的方式与森鸥外相处。

    只有靠近氛围极佳的这时候才像是故意一样诉说自己还是少年哦这样的事实。

    “牛奶是有助于睡眠的啦。”

    “但是融入咖啡里面,只会两者都不会发挥应有的作用了吧。”

    “嗯。也不一定嘛?”

    森鸥外露出一副讨好地模样,即便明白不过为蝎子的伪装,但费奥多尔还是不可抑制的心中产生了微妙的感觉。喜悦吗?诶呀,那种情绪是不可能在他的身上出现的,尤其面对计划要消灭的异能力者。

    那可是凡人和神的区别呀。

    神不会有猛烈的狂喜,也不会有浓重的悲戚。

    喜悦、痛苦、怨恨……从很久之前忽然顿悟,决定要毁灭异能重塑世界的那个时刻开始,就隐秘的向着神明的方向去献祭自己的七情六欲了。

    费奥多尔柔弱的笑笑“真想知道您想做什么呢。”

    森鸥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很无辜的说“如果说是此行目的的话,我想最终目的是在费奥多尔君这里了吧,本来并不是这样子的呢。”

    满嘴胡话的人。

    费奥多尔索性不再搭理他。他的眼睛回到心心念念的电脑屏幕上,乱码一样的文字在他的脑子里拼凑出一桌完美的必能获胜的棋局。

    森鸥外并没有他的那种聪明才智,实际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费奥多尔这种级别的算计天才。

    这个梳着小辫子的人拿起他带过来的军人水晶雕塑,细细欣赏,但在漆黑的环境中感觉军人正义的脸孔都有些偏移了。

    孤独和思念,森鸥外的秘密从未向着老鼠透露过。

    “我们下一趟旅行,是在日本,横滨市。”

    “……与那个朋友一起?”

    “对。被称之为白色麒麟的那个傻瓜。”

    “数不尽的资产被流落在太阳落幕之后,人们都在精心的策划怎样争抢,怎样制造更大的混乱。我们当然要添个更大的礼品,让这派对更加浩大些……是吧,森先生。”

    费奥多尔侧过头看他,眼睛好像在说,你应该会很期待很高兴吧,回到那个故地。

    理想的失败之地,也是希望重燃之地。

    如今让你亲手让火焰把这城市烧的更为彻底。会去做这番‘残忍’的事情吗?

    森鸥外觉得这老鼠想要伸出手催促他讲出实话啦,这种带着笑意的眼神,好像把什么都看透了一样,真是令人十分不舒服。

    刚才营造出的缱绻的感觉被刺破了个洞,甜蜜的气息全部从洞里漏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里。

    “希望不要被熟人看见啊。”森鸥外只是这么说。

    虽说给自己建造了心理壁垒,但真正到达那个地方,壁垒在怎么坚硬,也稀稀落落的碎成了粉末。无法对着自己心爱的城市下手啊,就算是这里的黑手党,他也十分的喜爱,不忍心破坏一分。

    巨大的利益驱使着地下的蛀虫见机而动,森鸥外是不会对贪婪的败类手下留情的,自然也不会对妨碍目的与利益的人手下留情,或者说,违背他欲求本心的,他全部都会歼灭。

    “在这其中,会有我的位置吗?森先生?”

    费奥多尔很满意森鸥外不留情的杀戮,开玩笑的暗指着死去的人说了这么一句。本想再听那个人同样玩笑的话语,没有预料到他会沉默着哼笑了很久,却一个字也没有和费奥多尔说。

    这难不成是不置可否吗?费奥多尔收敛了笑意,但他看着森鸥外丝毫未动摇的眼睛与神情,却是未曾看到一丝丝的端倪。

    聪明人间就是这条不好,只要不主动透露信息,那么猜测对方的想法,是很困难的。不过只要主动透露,那瞬间就能推算出无数结果。

    新上任的港口黑手党首领是个手段犀利的人,森鸥外能够感受到其狠辣,从毫不留情的抢夺财富,不择手段的做法就能探出来了。像个老手,但森鸥外更偏向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另一种方向,对自己的绝对自信,以及对敌人的蔑视。

    和自己很像呢。

    “真是让人愉悦的场面。”费奥多尔说着,指了指下面的一片狼藉“麒麟那家伙,大概逃脱了啊,按照计划行走了呢,过于顺利都感到无聊了。”

    “很孩子气呢,费奥多尔君。”

    “嗯……这样说有些奇怪吧,森先生。”

    “是吗?”

    费奥多尔冰凉凉的注视森鸥外,面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虽然早就能够预料到可能会有‘背叛’之类的情节出现,但没想到真的会在这里就撕破脸啊,原以为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会维持的更久,看来还是错算了。

    抵在脑袋上的枪口过于冰凉,费奥多尔有些想缩脑袋,但还是放弃了这番可能会惹恼对方的举动,尽管森鸥外看起来格外的平和。

    “咱们的交易要结束了吗?”费奥多尔开口“可您还没得到什么?我也未曾获得切实的利益。”

    “……我确实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你给的足够了费奥多尔君。”森鸥外弯了弯眼“你也获得了利益,你汲取了我的关爱还有我留在那个破地方的军人雕塑。”

    “那也算是利益吗?”

    如果每天的泡咖啡,揉肩膀,还有同床共枕算作利益的话,那么他也过于世俗了吧,就和神明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这样属于凡人的庸俗的东西,费奥多尔可真不愿意点头承认。

    “那个紫水晶,我甚至没有正眼瞅过。”费奥多尔继续说。

    “诶……这就很伤人心了啊。”森鸥外装作失落的说。“不过也确实,那明明是个假货啊。”

    费奥多尔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真真切切的认识到面前这家伙的虚伪。

    “杀了我的话,你会陷入很大麻烦的,森先生。”费奥多尔真切的说着,看起来似乎是示弱了,但他真的准备了很多备用方案,包括此时陷入‘死局’的场面,也有救场的计划。

    他的同伴可不止面前的森先生,和逃掉的涩泽龙彦啊。

    森鸥外摇了摇头“我只想做个了断。并不只有一个选择,死亡在你的眼中,除了是惩罚恶人的手段,还有圣洁的味道吧……”他也是知道,面前老鼠的险恶的。

    “换种恶俗的方式结束吧。”森鸥外放下了枪。

    “……”

    费奥多尔愣了一下,忽然闭上眼忍不住笑出了声,最后笑声越来越大。

    “拥抱吗?还是亲吻?还是做/ai?嘛,我才不会乖巧的配合您呢,就算是请求也不要。”费奥多尔想要触碰森鸥外,但被他敏捷的躲过去了。

    “那样的话,我会死掉的吧,费奥多尔君。”森鸥外说着“而且,这多rou麻啊。”他呵呵直笑,果断的否认了。

    至此费奥多尔也就知道了,平淡的如同白开水一样的分别,无波无澜的像湖水似的不激起任何涟漪的分别,也非常的烂俗,就如森鸥外所言,这种和平的‘分手’,还没有在别之前厮杀或是来一次堪畅淋漓的性/来的舒畅啊。他心里微妙的感觉越发浓重这便是证明了。

    回到俄罗斯后,那个据点还是那么破旧狼狈,进入里面看到的那个被森鸥外放置在柜子上的雕塑军人脸色还是依旧的黯然。

    然而拿下来观察的话,是没有赝品的迹象的。这很真材实料,是真正的紫色水晶制成的艺术品,价值也会非常可观。

    所有都在说明森鸥外口中的假货是谎言。

    但不论费奥多尔怎么观察,就算把屋子里的灯打开去看,那军人的脸色依旧是寡淡的。

    这时候,他感受到了没来由的孤寂感。

    于是他把雕塑放了回去,诺无其事的出了屋子,放弃了在这里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