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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林斐开始相处的第一天，塞梅尔已经手足无措了。 为什么会有虫这么……软？像果冻一样。 虽然塞梅尔没吃过，但是他见过无数甜点，其中只有果冻最贴切林斐。软的，甜到发腻的，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内部空空的——指的是脑子。 塞梅尔不是故意这么说惹林斐哭，但是林斐居然连最基本的数字都看不懂，很难想象一个10岁的虫数到六就分不清了。塞梅尔皱着眉问了句“会不会？“只是单纯的在林斐卡住时问了下，结果把林斐吓哭，他为此深感内疚。 塞梅尔一整天都很忙。一个早上就让他意识到，如果林斐真的是虫母，或者母亲有可能是和林斐一样娇气，那自己尚且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伺候母亲，得多学点，他要做母亲最乖的孩子。 塞梅尔撸起袖子，准备学如何照顾人。林斐就是他的实验对象。 先学做饭？快要午饭了。 林斐坐在沙发上玩教会给他的空白终端，叠方块都玩得很开心。塞梅尔想了想，先从做蛋糕开始吧，听说烘焙简单。 可惜开始就结束了。 因为塞梅尔分不清糖和盐巴，把盐巴当糖放，把自己吃吐了。换成林斐为他跑来跑去。 “这杯糖水……“塞梅尔皱起眉头，林斐太小，只装了一点，刚才三口就能喝完，”你哪里拿的？“ 林斐眨眨眼，不敢与塞梅尔对视，“厨房。“ “厨房哪里？“ “我……我不知道水在哪里……“ “然后你就从洗手池装水。“ 塞梅尔放下水杯，撑着厕所的墙才勉强站立。他现在听不得任何与糖和盐相关的字眼，还有洗手池和水两个词，“没事，你休息去吧。“ “水管有滤水功能——就是把脏东西隔开的意思。谢谢你的水。”胃酸把塞梅尔喉咙烧哑了。难得他会一次性说这么多话，林斐惊讶得都忘了害怕。 烘焙不行，还有什么？ 塞梅尔的背影看起来很沉重。 林斐很好奇，雄虫的体质这么好吗？刚才吐得那么厉害，现在还能走得这么稳。 然后他看着塞梅尔没走两步又回去吐了。 － 塞梅尔准备去讨要一本学习资料。那是他高价从这方面的专家那里买来的。 雷米尔家的客厅，维亚诧异得眉毛都要翘上天。 “你要这个干嘛？”维亚问。 塞梅尔接过后简单翻了几页，捕捉到几个字眼，“做饭，好吃，喜欢”，确认维亚没有骗人，“学习。” 谁会买XXX的杂志学习啊？维亚嘴角抽搐，除了一些没脑子的家庭主夫雌虫，没人会看这些“如何讨老公欢心”的科普文章。 “你脑子坏了？”需要医疗帮助吗？ 塞梅尔看向维亚，面无表情，“没坏。” 维亚双手抱胸，不在乎自己把不太礼貌的真心话说出来的这件事，朝塞梅尔抬了抬下巴，“听说你们教会多了个人。” 塞梅尔理都不理，拿好杂志起身就走。 “林斐很可爱吧。” “……你认识？” 维亚嘁了一声，“只有你这个……咳，认真的人不知道林斐温莱。” 傻逼，也没谁会花三百星币买了本五星币就能在半成品超市买到的杂志，还是本过期了的。维亚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塞梅尔停下脚步，转回身，“他知道他的身份？” “什么？童星啊，他可火了。”维亚撩了下头发，脸颊泛红，“他还算可以。” “人还算美，唱歌还算甜，勉勉强强吧。不过你离他远点，我还没见过他真人呢，不知道他和我买的小卡长得像不像。哦对了，他住哪？喜欢什么？“ “我说的是林斐的劣雄身份。” 维亚僵住了，表情破碎。 “什么啊！”永远高傲得像白天鹅的维亚，破音破成乡村大鹅。 塞梅尔难得觉得想笑，“再见。” 塞梅尔转身就走，然后听到维亚一瞬间喘不上气，没控制住尖叫出来的“嘎”。 突然更好笑了。 － 教会为他们找的厨师做饭很有水准，午饭林斐吃得饱饱的。他趁着塞梅尔出门的两个小时里成功认识了小别栋的每个房间，其中一间是休息室，里面有涂鸦本。 画画诶。 吃饱饭了的林斐满脑子就只有刚才看到的童话公主涂鸦本，还是粉红色的。 但是……林斐局促地看向饭桌上的塞梅尔，他还没进去塞梅尔就回来了，他怕塞梅尔发现他乱跑。 塞梅尔回来得晚，留给他的饭菜变凉，但他属于“吃饭是为了活着”，对饭菜的温度毫不在乎。他一边吃饭，一边投入地阅读着杂志，并记下很多知识点。敏锐的感官注意到一道视线，塞梅尔抬起头，看向林斐小心翼翼的眼睛。 林斐羞涩地问，“我可以……可以去玩吗？” 塞梅尔合上杂志，“不行。” 林斐心碎。 塞梅尔面无表情地吃下最后一口饭，“你应该学习。” 勤奋好学的塞梅尔让人带来几本小学一年级课本，和低头丧气的林斐面对面围着书房的书桌坐下。塞梅尔指向数学课本，对林斐说，“学。两个小时。” 好凶啊…… 颤颤巍巍地拿起课本，林斐像第一次遇见书本的动物园小猴子一样，两根手指一捏，成功翻页，但也把纸张弄得皱巴巴的。 强迫症塞梅尔狠狠皱眉。 塞梅尔制止住林斐想继续“摧残”书本的手。他是真的无语了。 “先捧住书。” 林斐将书本放在双手上，手臂举高，姿势看起来比塞梅尔对着圣母像祷告时还虔诚，手腕压出完美的90度。 美中不足的是快把塞梅尔气到体温90度了。 “……像这样。”塞梅尔咬紧后牙槽，拿起语文课本做了个示范。 林斐有样学样，一只手捧住书本，与脑袋保持45度，另一只手用来翻页。学会后向塞梅尔投去确认的眼神。 塞梅尔说，“然后学。” 林斐僵硬住，他不知道怎么学。作为三年幼儿园和六年小学的漏网之虫，能数到五已经很厉害了。 林斐学习新词时会大声念出来，这是他的学习习惯。于是他当着塞梅尔的面这么做了。 “小，额不知道，一年……jia，月（小学一年级教育）。”林斐小声地说。 塞梅尔闭上眼，开始在心中开始背“圣经”，和回忆自己立下的“愿意为了母亲做任何牺牲”的宣誓。再睁眼后双眼恢复平静。 这辈子都没有情绪这么激烈和浮动这么频繁过，塞梅尔深呼吸，拿走林斐手里的数学课本，放在桌子上，指着扉页说，“这个不重要。“ 翻到教材开始的第一页，“这里，学。“ 是最基础的学数字搭配图片，林斐顿时松了口气。 “一。“一朵花。 “二。“两个人。 林斐说对一个塞梅尔就点点头，然后到六的时候林斐卡顿了，塞梅尔又沉默了。 又是塞梅尔打破沉寂，“六，六张桌子。“ “六个桌子。“林斐乖乖重复。 “张，桌子用张。” 林斐“哦”了一声。塞梅尔继续教，直到十。 塞梅尔继续翻页，停下，将书本推给林斐，“开始做题。” 1＋1，2＋2……5＋6？ 见到林斐再次投来的求助目光，塞梅尔继续默默背诵“圣母圣经“，默念自己的誓言。 睁开眼睛，重新面对残酷的现实和林斐闪亮亮的眼睛。 － 这是塞梅尔度过的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林斐学会了10以上的加减法，学完后开开心心去画画。留下塞梅尔在后面整理书本，面色疲惫。 “今晚学语文。” 林斐在走廊里支支吾吾，想反抗但又不敢，连兴致都淡了很多。 塞梅尔没注意到，因为他也要开始写作业了。 上一秒的梅教师，这一秒的高中学子。屠龙者终成恶龙了属于是。 林斐在休息室里放飞自我，兴高采烈地在本子上涂涂画画，这本涂鸦册比他之前得到的多了好多漂亮图画，画笔也有好多，各色各样的几乎要把林斐眼睛看花，他真的很喜欢这本涂鸦册。 尤其是公主与白马王子的故事。 林斐小心翼翼地用最纯洁的白色笔涂着白马，虽然看不出与原纸有任何区别，但这里面寄托了林斐最美好的心愿。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白马王子就好了。 我想要一个白马王子，能在我被坏人欺负的时候站出来，为我打倒喷火的恶龙，把我抱起来，安慰我。 他还会给我最好的公主裙，最好吃的美食。我们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一对。 林斐脸颊泛红，羞涩地为公主的舞裙涂上他最喜欢的绿色。和他的眼睛一样漂亮。 穿绿色蓬蓬裙的公主和白马王子。林斐捂住脸，脸红得快要发烧。 － 傍晚，接近7点，林斐和塞梅尔准备吃晚饭。 塞梅尔向厨师请教厨艺，他站在半开放式厨房的最前端，观摩着每一个步骤，把厨师看得背后冒冷汗。 林斐在客厅继续玩他的叠方块，不久前塞梅尔跟他说那间休息室是给他玩的。林斐很开心，自己可以玩所有的画本了。 还有一包画笔没拆开，林斐晃着脚丫，等下去拆开玩。 忽然，门铃响了。 林斐抬头望去，然后转头看向厨房，与塞梅尔不小心对视。 林斐现在没有那么怕塞梅尔了，他把自己收获喜欢玩具的喜悦放了一部分在塞梅尔头上，感谢他没有阻止自己去玩，没有骗他说这些不是给他的。 塞梅尔正双手抱胸认真学习，突然的铃声将他从无人之境中唤醒，在厨师充满感谢的目光中走向大门。 开门看到黑脸的维亚。 塞梅尔把门给关上。 “开门！”维亚开始敲门。 林斐缩起肩膀，小跑着去楼梯口，隔得远远的问，“塞……塞梅尔，我要不要——” “开门！有本事藏人就有本事开门啊！”咆哮声震耳欲聋。 林斐想躲起来，瘪着嘴心想，早知道就先跑了。 不过……藏人是什么意思？像小松鼠藏果子一样吗？ 维亚吹了半天晚风后终于进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理自己的秀发，第二件是找林斐，找到后开始对塞梅尔冷嘲热讽。 “心虚什么？还不敢开门？不就是背着我偷人而已。”维亚咬牙切齿地说。 林斐还不知道这位红发虫是谁，他扶着楼梯扶手，害怕，但是移不开眼。 好漂亮啊…… 比画本里的花仙子还好看。 察觉到林斐的视线，维亚顿了下，转过身背对着林斐，朝塞梅尔翻了个白眼。 “夜深，还请回。”塞梅尔冷冷地说。 维亚大摇大摆走向沙发坐下，卷着长发把玩，对塞梅尔置之不理，反而对林斐说，“给我拿杯水。” 水……林斐和塞梅尔同时嘴角抽搐。 林斐乖巧的双手放在身前，低下头，算是答应了，快步走进厨房问厨师水怎么拿。 塞梅尔看着林斐学会了从冰箱取水和取冰块，还小跑着给维亚递水。 塞梅尔皱眉，“喝完了就走。” 维亚挑挑眉，示意林斐坐下，盯着林斐拘谨的样子慢慢喝水。 塞梅尔继续说，“雌虫冰水喝多生不了孩子。” 维亚差点呛到，“你……”你爹的。 林斐还在。维亚硬生生忍住自己爆粗口的冲动，高傲地抬起下巴，朝着厨房说，“也给我煮一份。” 维亚拍了拍沙发，示意林斐过来。 林斐颤颤巍巍地往前走，不停地看向塞梅尔，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虽然坐在维亚身边，但二人之间隔出来的位置能再塞个林斐，这让维亚很不满。 “你怕我干嘛？”维亚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举着杯子，翘兰花指。 林斐小幅度地摇头，他紧盯着地板，不敢看维亚。他应该是个大少爷吧……林斐有些害怕，听说有钱人的大少爷脾气都不好。 突然林斐的下巴被抬起，他被迫看向维亚的眼睛。 “认识我吗？”维亚问。 林斐紧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下巴被捏得太紧，林斐的眼眶逐渐湿润。 塞梅尔看到维亚开始对林斐动手动脚，皱眉，过来拍开维亚的手。 “维亚雷米尔，请离开。”说完，塞梅尔拉过林斐的手往餐厅走。身后的维亚“嘁”了一声，也跟着来。 一场不太平的晚饭开始了。 厨师做完自己该做的，留下一句“吃完后碗筷可以扔在水池里”就飞奔走了，林斐被迫夹在冰火之间，一边是没饭吃也不在乎，一直想找他说话的维亚，一边是虽然一声不吭但总感觉他在看自己的塞梅尔。林斐心惊胆跳的吃完晚饭，询问塞梅尔自己能不能回房间，得到同意后林斐也飞快地跑了。 维亚一只手撑着脸颊，目送着林斐离开的身影，站起身也想跟过去。 塞梅尔踹向他的椅子，维亚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离开。”塞梅尔起身，收拾自己和林斐的碗筷。 维亚不服气，他才不能两手空空地走，“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林斐在你家！” 塞梅尔侧目，“我和你没有这么亲近，而且这不是你家。“ “我问为什么林斐现在在你家！你不是说他是劣雄吗？“ “是劣雄。“塞梅尔往厨房走去，维亚气势汹汹地跟上。 “还骗人！我都知道了！他才不是劣雄。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在你家？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哪里来的证据说他是劣雄？是气味，翅膀，还是精神力？林斐就是雌虫！不然你怎么说去现场见过他的虫精神状态都会变得非常好？“ 维亚翻了个白眼，转身往楼梯走去，“我不管，我要见他。“ “不可以，请离开我家。“ “那我今晚留下给你做个精神安抚！我要睡你房间的隔壁，林斐也睡那间吧。“ 塞梅尔是真的烦了，“不需要，没房间。况且你擅闯民宅，我随时可以告——出去！” 维亚虽然是第一次来塞梅尔家，可还是一下子就找到了林斐的玩具房。维亚心想这么香的味道谁都能闻到，还说是劣雄。看到被吓了一跳的林斐，他毫不犹豫直接进去。 维亚拉开一张椅子坐下，翘起腿，“你刚才也听到了吧？我今天是来质问你的。” 听到什么？问什么？林斐呆住了，他刚才没注意楼下的动静，专注画画，而且他的感官没有其他虫那么好，更是什么都没听到。 维亚摆出恶狠狠的表情，一拍桌子，“你是不是劣雄！说话！” 林斐吓了一跳，差点弹起来，他紧紧攥着画笔，好像这是他唯一的依靠。他呜咽着对维亚说对不起，低着头不敢看他，“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人了……” 呜……还是被别人知道了。 维亚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给自己做了一整天的心理安慰才踏出家门：万一塞梅尔在骗人呢？万一呢万一呢？本少爷去了那么多次现场，见过这么多雌虫，没有人的精神安抚比林斐更好，甚至只要见到他就会感到舒服。 结果林斐直接当着他的面承认他是劣雄，维亚美梦破碎，瞬间气炸，顾不上自己出门前精心挑选的漂亮衣服是否会被弄皱，他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林斐吓得直接躲到桌子下。维亚见他还想跑，直接上手抓。 匆匆赶到的塞梅尔抓过维亚的手，在其碰到林斐之前制止住，然后把人往后扔。 “维亚雷米尔！” 踉跄的维亚抬眼瞪他，塞梅尔将林斐护在身后，一只手虫化，露出冷锐的弓箭。 维亚撩了下头发，塞梅尔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伤害次级虫母的罪哪怕是教皇之子也逃不了被扒一层皮。维亚看着林斐，林斐躲在塞梅尔身后掉眼泪。 “……哼。“ 维亚转身就走，一头红发靓丽又嚣张。 塞梅尔沉默地转过身，面对哭泣的林斐他手足无措。 林斐站在用衣袖擦眼泪，他缩在塞梅尔脚边，只有小小的一团，看起来被吓坏了。不知过了多久，林斐被抱起来。林斐猛地抱紧塞梅尔的脖子，湿润的眼睛看向他，像是再问为什么。 塞梅尔说，“别哭了，没什么好怕的。” 就像昨天在虫巢那样，抱起来林斐就不哭了。或许拥抱对林斐来说有什么魔力。 “今晚不学语文，明天再说。” “嗯，”林斐小声的回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抬头对塞梅尔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保护我。” “虽然我们只认识了两天。” 塞梅尔将林斐抱回房间，掖好他的被角，看着他乖乖的闭上眼睛打起小呼噜，关上灯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塞梅尔站在淋浴间不禁发起呆。 ……才两天？ 可是他们已经抱过两次……这太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