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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一醉就醉了一个晚上与一个上午。 十六的早朝是今年朝中第一回 早朝,若李砚真要废他的爵位,今日上朝就应该宣旨了。 其实要削爵位也麻烦,在外人看来,他这个忠义侯虽然懒散了些,不过也没犯什么大错儿,才封了没一年就被撤下去了,于朝于野都说不过去。 他猜不透。 尽管他猜不透,可他也不能直接去问——皇爷,你是不是废了我呀? 他不能再惹李砚不痛快了。 想事情想得太久了,李砚见他站着不动,便道:“没让你面壁思过。” 陈恨将白巾往脸上一盖,只是装死。 “好了就过来。” “诶。” 陈恨再擦了把脸,忐忐忑忑地挪着步子过去,颇自嘲地想,来了来了,每日最激动的开奖时刻来了,今天皇爷又要怎么吓唬他呢? 李砚冷声道:“今日朝上宣旨了。” 宣的什么旨?当然是削爵的圣旨。 陈恨提起衣摆就要下跪:“奴罪该万死。” “你别跪。” 这时高公公端着粥碗进来了,陈恨便顺势退到一边去,垂手站好了。高公公亦是低着头,一步一步行得谨慎,衣角一掀,便又出去了。 气氛也只在高公公在的那一瞬缓和了一些。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陈恨连脚趾都在发抖,冷汗直流,仿佛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拉出去杀头了。 后背亦出了薄汗,衣裳贴着,有些发疼。他下定决心,等他从养居殿脱了身,一定要去找章老太医瞧瞧。 李砚拿起瓷勺,将白粥搅弄了一阵,热气升起来,带着很浓的米香。 他斟酌着语句,淡淡道:“朕早说让你安心留在养居殿,你非不听。” 与皇爷相处,只需要记住一条规则——抢着认错,是你的错一定要认错,不是你的错还要认错。 其实陈恨心里不服得很,但是适时认怂确实可以达到以退为进的效果。 于是陈恨轻声道:“奴知错。” 李砚问他:“哪儿错了?” “呃……”陈恨继续认怂,“不该不安心留在养居殿。” “嗯。” 陈恨稍抬眼眸,余光瞥见李砚并没有不悦的表情,也就松了一口气。 李砚又问他:“知道怎么办了?” 随着这话的,是李砚屈指叩在案面上的轻轻一响。这轻轻一响,在陈恨脑子里无限放大,变成一个贴在他耳边、滴嘟滴嘟循环播放的警报器。 “奴……”陈恨声若蚊蝇,“安心留在养居殿?” “还有呢?” 陈恨努力地想了一会儿,他也不是忠义侯了,朝上这么多的贤臣明臣,皇爷大概也不用他忠心耿耿了。 可是除了一个忠臣,李砚还会想要什么? 他想不出。 于是陈恨将问题抛了回去:“奴愚钝。” “你过来。”李砚朝他招了招手,陈恨仍是垂首,不情不愿地挪着过去,仿佛李砚手里拿着长剑,还非要他自己撞上来。 李砚扶额道:“你走快点儿,朕又不吃人。” 咬咬牙,陈恨索性一步跨了过去,站到了李砚面前。 李砚将温热的粥碗塞进他手里:“喝粥。” 陈恨不敢喝粥,胡思乱想着君王毒杀臣子的手段都进步了,原先是毒酒,现在是毒粥了。 他端着粥碗发抖,瓷勺与碗沿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可是皇爷还没说还有什么?” “还有过来坐着喝粥。” 看李砚那副模样,皱眉抿唇,面色不悦,陈恨觉着他是有些烦了,不敢再惹他,捧着粥碗就在他身边的长榻上虚虚地坐下了。 等陈恨捧起粥碗,递到唇边时,抬眸悄悄看他,看见李砚面色稍缓,才又松了一口气。 大醉一场,一个上午都没吃东西,陈恨也是饿了,端着碗一面喝粥,一面瞥他。 半晌,李砚再叩了叩桌案:“还有,要听话。” 第31章 怡和(5) 陈恨不敢去问李砚喝醉之后他到底做了什么, 高公公又一口咬定他睡死了,所以他不确定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高公公不太寻常。 养居殿才点了灯,伺候着李砚用过了晚膳,高公公将陈恨拉到一边,装模作样地打了一个哈欠, 对他说:“离亭,我老了,一入夜就犯困, 劳你多费心伺候。” 陈恨回头,见李砚在案前翻奏章,安安静静的模样, 想想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事儿, 便点头应了。 “那等会儿老奴把你的被褥拿来, 就铺在皇爷榻边。” “谢……”陈恨一愣,“什么?” 高公公低头憋笑道:“晚上轮你守夜。” “守夜在皇爷榻边守?这是什么时候的规矩?我从前怎么不知道?” “新立的规矩, 你才来,不知道也是自然,现在总该知道了。” “我……”陈恨一噎,“我且看看明日谁守夜,他是不是在皇爷榻边守的。” “明日还是你。” “还是我?” “以后都是你。” 陈恨挠头, 把头发都抓散了:“高公公, 您这可太不厚道了。” 高公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挑眉道:“我老了, 你多体恤体恤我。” “那谁体恤我呀?” “皇爷……” 正说到皇爷,皇爷就咳了两声。许是皇爷觉着这两人太吵了,又许是帮高公公岔开话题。 果然,高公公也不再跟他纠缠这件事情,扯着他的胳膊往外轻轻一带:“快去倒茶,你没听见皇爷嗓子干了?” “这又是怎么听出来的?”陈恨疑惑,“我听着挺润的呀。” 之后高公公果然抱着一床被褥走进了内室,还低声喊他,生怕他忘记了晚上守夜:“离亭,离亭。” 陈恨轻之又轻地放下手里的墨锭,见李砚认真写字,便悄悄从李砚身边溜走了。 他进去时,高公公正把被褥铺在榻边的地上,陈恨两三步冲过去,把被褥给拖开了:“靠得太近了,离远点儿。” 一直拖到了床榻对面的墙边,陈恨拍了拍那堵墙:“足够了,就在这儿。这儿有墙,靠着睡肯定特别妥当。” 高公公腹诽,靠着皇爷睡,那才叫妥当呢。 “行吧,你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吧。”高公公料他也烦了,只道,“这几日转凉,你给皇爷换一床被褥,柜里从上往下数,第二层的那个。” “知道了。” 高公公再打了一个好假的哈欠,连声道:“老了老了,你伺候着吧,我去偏殿眯一会儿,等会儿再来帮你。” 他没想到,高公公所谓的眯一会儿,一直眯到了第二天早晨。 而他,苦苦等了高公公许久,也不见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