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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看着韶宁和,不说话。 韶宁和看出了他眼底的挣扎,放柔了声音道:“伶舟,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必要故作大度。万木不答应,我会努力说服他,直到他接受你为止。” “我不是故作大度,其实这个问题,我很早以前便想过了。”伶舟低声道,“宁和,如果没有遇见我,你应该会像普通人那样,到了合适的年龄,结一门合适的亲事,安享天伦之乐……但是如今,你遇见了我,被我纠缠住了,也被我改变了命途,我……一边心里欢喜着,一边却也忐忑不安……” 韶宁和将伶舟揽入怀中,紧紧拥住:“伶舟,你听好,选择你,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当初我不接受你,正如你所说,我想走正常的人生轨迹,像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子,为韶家传宗接代。但是当我反复思量,最终决定接受你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已经做出了选择——我选择了你,便是放弃了娶妻生子的人生轨迹;我选择了你,便愿意与你厮守一生,白头偕老,你明白么?” 韶宁和说完这一段话,却发现怀里的人迟迟没有反应。 “伶舟?”他轻轻唤了一声,便要去看他的脸,却被伶舟躲开了。 “别看我。”伶舟有些别扭地撇过脸去,声音竟带着一丝哽咽。 “……你哭了?”韶宁和很是惊讶,他不曾想到,一向聪明圆滑又内心坚韧的伶舟,竟会被他的几句剖心之言感动得泪流满面。 伶舟似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躲着不让他看,但韶宁和似乎铁了心要看他,两人闹了一会,伶舟干脆正眼瞪向他,恶声恶气地道:“看够了没有?!” “不够,永远看不够。”韶宁和宠溺地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去吻他脸上的泪痕,“想哭就哭好了,在我面前不算丢人。” 万木看着这两人说着说着竟然又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起来,气得脑门上都快要冒火了:“少爷,伶舟,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我的存在?!” 伶舟忙推开韶宁和,抹了抹脸上的泪痕,然后一本正经走到万木面前,抬了抬下巴道:“没办法了,万木,你打我吧。” “呃?”万木一时没反应过来。 “刚才少爷说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他不想娶妻生子,这不是我能改变的事情了,所以……我注定要变成勾引你家少爷走上不归路的祸害了,你如果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一顿吧,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别的能让你消气的法子了。” 韶宁和下意识想上去护着伶舟,但踏了两步,他又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伶舟,又看了看万木,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 伶舟挺起胸膛上去求打,万木却是被他视死如归的气势压得节节败退,虽然手上挥舞着拳头,口中却结结巴巴地道:“伶舟,你……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我的拳头硬着呢。” “嗯,我知道你拳头硬,你一拳下来就能把我给打残了,”伶舟说着,又向前迈了一步,将眼一闭,“所以你就尽情地揍我一顿吧。” 万木又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已经变成了:“伶舟你你……你别过来哦,我警告你,你别过来,否则我就……我就……” 他如此威胁着,突然转身落荒而逃。 第一百零一章 除夕那一夜,万木最终还是未能狠下心肠将伶舟揍一顿,但此后一连几日,万木虽然像往常一样给大家洗衣做饭,却憋着劲儿与伶舟冷战到底,不论伶舟如何讨好也不与他说一句话。 韶宁和看在眼里,内心十分焦急,却也无可奈何。万木是从小伺候他长大的,他丝毫不怀疑万木对自己的忠心,但正因为太忠心了,万木才会如此紧张这件事,这让韶宁和也实在无法责难万木。 他做不了万木的思想工作,只能去做伶舟的思想工作:“万木他是个软心肠的人,等过一阵子,他这气头过去了,自然也就没事了。” 伶舟倒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万木的性子,我也了解。我并没有怪他,只不过这大过年的,因我之故,闹得大家都不开心,我心里挺过意不去。” “不是因你之故,”韶宁和握住了伶舟的手,“是因我俩之故。你不要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要承担,我们两人一起承担。” 两人正在里屋说着话,鸣鹤进来道:“韶公子,外头有人找您。” 韶宁和怔了怔,问道:“何人找我?” “他自称是议郎阁的传话小厮。” “议郎阁?”韶宁和与伶舟对视一眼,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几日放春假,朝廷暂不议事,除非…… 他不敢有所耽搁,忙整了整衣冠,出门相迎。 “韶大人,亏得您在家。”传话小厮以前就认得韶宁和,此刻见了面,语气中透着十二分的客气,躬身道,“光禄大夫蔡大人有急事找您,特让小的来府上传话。” 韶宁和给了他一些辛苦费,低声问道:“可知蔡大人找我何事?” “这个……小的不知。” 韶宁和点了点头,谢过那小厮,便急急忙忙往议郎阁赶去。 才刚进会议室的门,他便敏锐地嗅到一丝肃沉之气。室内只有段启云和谭笑悯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若只是段启云倒也罢了,但对于谭笑悯这个不甘寂寞的人而言,这种情况是十分罕见的。 “两位大人,”韶宁和一边走进去,一边拱手作揖,“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韶大人你来了,”谭笑悯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呵呵地与他勾肩搭背,而是一脸沉痛地道,“我与段大人刚听到消息,说……李大人,没了。” 韶宁和一脸疑惑:“哪位李大人?” 段启云道:“就是李往昔,李大人。” 韶宁和猛地一震,愣在原地半晌,才喃喃道:“没了……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谭笑悯按着他的肩膀坐下来,道,“我们都知道,你与李大人曾经有过不错的私交,所以这件事,我们也不想瞒着你——李大人是在去年年底没了的,据说死因不明。西北驻军的人想捂着这件事,迟迟没有上报,还是上官远途私下里派人偷偷传回的消息。” “死因不明?”韶宁和心头升起一股无名怒火,冷笑一声,“定是被西北驻军的宋党余孽暗害了。李往昔可是朝廷派驻在他们西北军队的监军御史,他们难道天真地以为,只要隐瞒不报,朝廷就不会追究了么?” “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段启云安抚道,“韶大人请节哀,此事若是皇上知晓,想必不会姑息,定会派人严查。” 韶宁和一想也是,李往昔是皇上亲点的监军御史,就算御史大夫不追究,皇上也断断不会对此事不闻不问。否则,朝廷颜面何存,天子颜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