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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瞧了榕树下孟江南与向漠北一眼,转身回店铺接待客人去了。 一对流光溢彩的珍珠在孟江南脸颊边轻晃,晃入向漠北的眼,让他根本辨不清究竟是这对珍珠耳坠子添了她眸中的光彩,还是她眸中的盈盈笑意与熠熠星光柔使得那对珍珠愈发夺目。 孟江南看着漠北嘴角的小梨涡看得痴了,仿佛他小梨涡里盛了花酿,她平品着品着便痴醉了。 向漠北亦看着她莹亮的眸子看得失了神。 最后还是一旁石墩上的小雏鸟饥饿的喊叫声扯回了他们各自的神思。 孟江南拿好小锦盒,抱起大锦盒,抿唇莞尔:“嘉安,回家吧。” 向漠北含笑点头,捧起那只小鸟窝。 回向宅的路上,他们二人引来愈发多路人的注目,然而这一回,便是孟江南也都浑不在意。 因为她开心极了!开心到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旁人的目光。 不过开心归开心,她还未有忘记正经事。 “嘉安,我有些话想要与你说,能么?”孟江南于心中斟酌了许久,待行至路人稀少处,她才迟疑地轻声问他道。 向漠北以袖轻遮在怀里的小鸟窝上方,以免日头直照它们薄可见骨的红红皮肤,眉眼间是面对人时所没有的温和,这似乎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嗯?”听得孟江南的话,他微微侧过头来看她。 “嘉安不愿意给阿睿当老师么?”孟江南问得很小心,她之所以有此一问,不仅仅是为阿睿,更是为向漠北。 她瞧见向漠北为小雏鸟遮着日头的手明显一颤。 他并未说话。 孟江南认真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未有反应过激,才又继续轻声道:“嘉安学问做得好,若是嘉安给阿睿当老师,阿睿定会勤奋好学。” “待阿睿过了蒙学阶段,嘉安不愿再往下教他了,届时再为他寻老师成么?”过了蒙学,就要开始习读专供科考的,待背熟了书,字也写得好了,便要开始学做时文。[1] 小满说过,科考是嘉安心中的疮疤,可同时也是他此生之愿,他明明心向科考,却又为其而惶然。 若是他愿意教阿睿,即便不去科考,至少也不会将他心中所向的东西抛得太远,久而久之,他心中的那道疮疤兴许就不会再那么疼了。 向漠北慢慢往前走,久久不予回答。 孟江南心中轻叹,此事果然还是不能cao之过急啊。 她虽有难过,却未有气馁,便又道:“嘉安不愿意也没事的,只要是嘉安找的老师,阿睿定都会稀罕且尊敬的。” 阳光下的向漠北皮肤白得好似透明,他的脚步不知不觉间慢了下来,亦沉重起来,看着自己怀里那失去爹娘的小雏鸟,抿了抿唇后终是道:“我并非不愿意。” 在泽华与他说那番话之前,他只是没有想好是否由自己来阿睿当老师为好,而在泽华与他道了那番话之后,他则是害怕给阿睿当老师。 他想让阿睿日后成为一个才学兼备的有识之士,可他又害怕看见阿睿捧着书聚精会神读起来的模样,更害怕阿睿站在他身旁向他询问书上的问题。 就好像是怀曦站在他身旁,问他:嘉安,你为何要去科考? 若是当年他没有执意要去参加科考、老老实实地在家受着荫庇就好了。 他的目光愈来愈黯,只当孟江南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只听他语气淡淡地反问她道:“可是小满与你说过些甚么?” 既有从桂江府前来的人上门找过他,小满便不可能不与她说过些什么。 他也知道她知道了这些后,绝不会甚也不想甚也不做。 他知她在乎他。 谁知孟江南非但没有回他,反是盯着他道:“那嘉安得先说好回头不拿小满是问。” 向漠北微怔,想到她给他捏的那个刺猬米团子,点了点头。 孟江南这才敢低声答道:“小满说……科考是嘉安心底难以愈合的疮疤,任何人都不敢在嘉安面前提及……” 所以孟江南道这话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自己说的稍大一丁点声音便会伤着向漠北似的,且定定盯着他瞧,怕极了他的情绪忽突然波动。 可曾经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嘉安对科考畏惧到提都不能提及的地步。 孟江南并不认为向漠北会她多说些什么,是以她并没有紧跟着追问。 此时却见向漠北嚅了嚅唇,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以此来给自己增勇气似的,只听他微哑着嗓子道:“六年前我执意参加秋试,于棘闱中心疾发作,性命垂危,怀曦踏遍南北为我寻医求药,遇到了先生,却在匆忙回京途中因劳累过度气血亏虚而从狂奔的马背上跌落,撞破脑颅而亡,连先生都无力回天。”[2] “啾……”鸟窝里失去双亲的小雏鸟叫声稚嫩又微弱。 向漠北觉得他心口上的那一道伤疤灼得他整个胸腔都在疼痛。 若岁月能够倒退,他定不会任性,非去参加那一场乡试不可。 若人生能够选择,他想将胸腔里的这颗心脏挖出来,还给怀曦。 作者有话要说:注:[1]时文,即八股文。[2]秋试:即乡试。棘闱:即乡试的贡院。 还有就是,珍珠定情这个设定是我自己编的,无可考据哈。 99、099 当年的那一场秋试遇上了数十年难遇的炎热,已经入秋的天气比炎炎夏日还要熬人,一丝风也无,棘闱里的号房狭窄逼仄,那几乎能要每一个考生命的酷热终是诱发了向漠北的心疾。 他时醒时睡地昏迷了大半年,意识模糊期间他看到了无数盏明亮得刺痛他双目的灯,他躺在一张冰冷得足以令他浑身发颤的床上,有叮叮当当冷硬的铁制之物碰撞发出的声音不时钻入耳朵,他更能感觉得到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在一点点划开他胸膛的皮肤,他好似还听到有人在旁叹着气与他说:嘉安争气啊,要活下去啊。 清醒之后的他活下来了,可他却没了生的念头与意志,他拼了命似的撕扯他胸膛上一道缝着密密针线的伤口,旁人只能将他的双手死死反绑在身后,否则他怕是能将那道缝了线的伤口生生撕开,将胸腔里的那一颗跳动的心脏给抠出来。 被绑了双手的他发了疯似的挣扎,以整个胸膛去冲撞那尖锐的桌角,他们唯有将他的双腿也一并绑住,让他再不能胡乱地伤害自己。 可他却仍拼命地从床上滚了下来,匍匐着挪到楼明澈面前,拼尽全力立起身子,跪在楼明澈面前,边磕着头边哭着乞求:“求求先生,将这颗心挖出来替我还给怀曦,求求先生……” 那一声声重重的磕头声有如闷棍般打在所有人心上,然后见着楼明澈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阴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