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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一战——” 少女素手轻抬,指向蹴鞠场:“愿君为妾拔得彩头。”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处靠近水榭歌台的“震鸣渊”。 她的每句话,每个字,于此处环绕不散,震动人心。 不、不止是她的话,还有她整个人。 灿阳之下,她亦被镀上一层明艳的色彩。 那份自骨子里散出的高贵美丽,是任何华服美饰都堆砌不出的。 秦晁像一尊木偶,已不会动作言语。 唯有一双黑眸,随着她走向歌台的步伐一并轻动。 歌台上,奴人已布置好一切。 正中是一张圆凳,圆凳边上,摆着一面鼓,又有编钟丝竹为伴。 呆愣许久的胡县令略略回神,望向身边的夫人:“她、她不是……” 县令夫人也看呆了。 这位秦夫人,分明美若天仙! 歌台上,木盒打开,一把琵琶被取出来。 明黛将琵琶竖抱怀中,细细转轴,五指义甲拨弦听音,有人发出疑惑。 “我听过横抱琵琶,倒是第一次见竖抱琵琶,且她未用拨子,却像在手上缠了什么。” 但这些疑惑,无人来解答。 明黛的出现太过惊艳,以至于男忘魂,女忘妒。 几位乐师相继登台。 这是明黛一早要求的,她非独奏,还需伴奏。 隔着不远的距离,有人瞧见那些乐师脸上都漾着激动之意。 任何人看来,他们都该是见到了美人才这般失态。 然而,当几位乐师各自归位时,脸上的激动与欣悦又变作一份严肃。 台上台下,忽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更甚她出现时。 第一声鼓落下时,仿佛敲击在人心正中处,跟着鼓点同颤。 鼓点倏地密集,快而不乱,似急声催促。 编钟敲响,疾中伴缓,似千军万马呼和在前,又与中道劈开,那威武的将领走出来。 谁也没看到,紧挨着看台的一处阁楼廊边,坐着个正在吃酸枣的姑娘。 她带着桧木面具,对一切都没兴趣。 可当鼓点与钟声相伴响起时,她狠狠一震,手中一盒酸枣尽数滚落,涣散的目光在一瞬间汇聚神采…… 少女纤长的手指把持于琵琶侧边,指腹按弦,自顶端向下滑弦,右手五指轮转如飞,似利剑出鞘,前奏的震撼瞬间被压制,于顷刻间跃入正曲 五指弹跳轮滚,琵琶的铮鸣脆响与每一道鼓点完美契合,谁也不逊色谁,相辅相成。 曲谱音调并不复杂,却大气雄浑震撼人心,全然不同花街柳巷处的靡靡之音。 娱客的乐姬,每一个动作都要对镜演练,要美,要勾人,眉眼流转间要含情脉脉。 可台上的少女,在这宛如战歌般的曲乐中,神情肃穆,整个人都投入进去了。 她就是这把琵琶,这首乐曲,就是她作为这把琵琶短暂的一生。 曲调起降之间,所有情绪都在指尖那薄薄的义甲之上。 她有世间难得的容颜,却无需再添一道刻意的引诱。 在她拨出第一个音时,所有人都被带到了这片雄浑之中。 “这是,这定是!”县令夫人激动出声,目不转睛盯着台上的少女。 难怪那些乐师时而激动时而肃穆,她奏的竟是! 县令一愣:“是东……” 县令夫人回神,冷静了,她捏捏丈夫的手,轻轻摇头。 这是不可妄议的。 有人已问:“何为?” 县令正想着怎么含糊过去,景珖于座上淡淡开口。 “此处往东,有东海国。数百年来,朝代更迭,唯东海国乐氏和萧氏两大祖世代以守护边海之境,自成一国,屹立不倒。除每年往长安朝拜之外,绝不出东海国境半步。 ” “乐氏擅乐,以琵琶著称。萧氏善战,无不骁勇。” “据说,东海之滨每有盗贼乱兵生事,萧氏便会出兵。” “战鼓雷雷之际,会有琵琶声在城楼响起,伴着战鼓号令出征,守着战士归来。” “久而久之,东海国无人不知,只是无人拥有乐谱,只能靠哼唱相传。” “又名。” “江娘子所用,是一把十二柱五弦琵琶。乐氏琵琶,皆为竖弹,音域更广,曲风多彩。又弃拨子,以五指束义甲拨弹,指法曼妙,变幻无穷,远胜板拨之音。” 景珖的目光扫过众人,勾唇一笑:“是以,说是东海国国宝亦不夸张。唯有王孙贵族有资格弹唱,便是技艺最高超的乐师,也要拜入乐氏门下,才有资格习得此曲。所以,这可不是花街柳巷可以听到的。” 座中一片抽气之声…… 方才那些等着看戏的女眷,此刻一个字都说不出。 香怜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烫。 她忍不住去看秦晁,只看到男人仿佛被抽空魂魄一般的姿态。 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胡县令不敢轻易谈论东海国的事,那是个十分特殊的小国,便是当今圣人也要慎重相待。 有人在问秦晁:“尊夫人竟会此曲,莫非是乐氏高徒?” 秦晁根本没理他,他看不到那少女之外的任何人了。 香怜死死咬牙,双目近乎充红。 …… 秦晁直直的看着台上的人。 这一刻,不止是他,没有一个人会把她当成卖笑乞怜的妓子。 她需要乞什么? 无需开口,他命都可以给她了。 因着那卑怯的心思,他一直没让她摘掉面纱。 这样的美,他想要独享,也怕自己还不够有能力护住。 不仅如此,她的那些零碎记忆告诉她,她还有危险,这样露出面貌,太过惹眼。 可他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指责她。 她终究为他摘掉了面纱,带着杀遍春色的耀眼前来。 她高声传情,不遮不掩,大方磊落。 她毅然登台,一曲惊艳众生,成为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忽然明白,她为何这么拼命。 在他的卑怯前,她不再用柔软的话语哄逗他了。 她带着势不可挡的美来到这里,让所有人看到,也让所有人知道,她就是这么好。 纵然所有人都觉得他不配,连他自己也觉得。 但当她隔着众生投来那抹浅笑时,她就是他的。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质疑这件事。 席间的低声细语很快就消失了。 水榭歌台下的“震鸣渊”将急促的鼓点与铮铮弦音放大传出,震撼再度袭来。 同一时刻,阁楼上的少女痴痴地看着台上,眼中慢慢流出泪来。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她们一同拜师,听训,习得技艺。 她们永远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