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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比平常的工作日,但它又是不平凡的,因她被红绿灯堵塞在庞然楼宇间时并不彷徨、也未感孤独,她是余乔,从今天起,她再次拥有了属于她的陈继川。无论世界如何变化,她再不必孤军奋战。早上,陈继川将厨房收拾干净,列好菜单,自己吃了个汉堡当午饭,却为晚餐足足准备了两个钟头。余乔下班时闻到满屋馋人的香,甚至还未见到他就已经带出满脸笑。低头换鞋时笑,扔掉手包时笑,走向厨房时仍在笑。他系着围裙,手持锅铲,在燃气灶前忙碌。她依靠在厨房门边,静静看着他,“陈继川——”“嗯,回了啊。”他匆匆看她一眼,又立刻转过去对付锅里的土豆同排骨,它们正一起咕咚咕咚冒着香气,比他脾气大不讲理的女朋友可爱一万倍。“陈继川……”她继续叫他,锲而不舍。他不得已回头,余乔说:“陈继川,我回来了。”他不解,“看见了,这么一大活人还用你提醒。”余乔笑,低下头,停了停,忽然又问:“陈继川,你回来了吗?”他懒得理她,“别瞎问,赶紧去洗手坐好等开饭。”余乔凑过去,踮起脚在他脸上啄一下,笑着说:“陈继川,我好爱你。”他没绷住,也笑了,“成天爱啊爱的,你不嫌rou麻?”她摇头,“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陈继川抄起炒锅,把土豆烧牛rou盛进碗里,“好,余乔,你也别揍我了成不?”余乔看着他耳后被自己抓出来的血痕,过意不去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上药了没有?还疼不疼?一会儿我给你擦药好不好?”陈继川不耐烦地轰她走,“行行行,你让开点儿,让个道儿我上菜。”真想五十几岁老夫老妻,一点甜蜜浪漫都不肯给。答应陪小曼一起减肥的余乔,这天晚上吃得肚子滚圆,浑身血液都急匆匆跑到消化系统加速运作。陈继川洗完碗将她拉起来,“走,出门散散,不然俩月你就能长出二百来斤rou。”余乔受到肥rou恐吓,再不情愿也爬起来,随便套了件开衫跟着他一道下楼。小区楼下满地都是狗和小孩儿,他们绕着人工湖溜达,余乔身边跑过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孩儿,她忍不住说:“陈继川,咱们什么时候也养一个吧。”陈继川把她的手揣在自己兜里,随口附和,“养狗可麻烦了……”“我说养孩子!你又不认真听我讲话。”“哦哦哦,生孩子。”他说完,老半天没接下去,让人误以为他在认真思索答案,谁知道他补充说,“养小孩儿不好玩,还是养狗吧,养条德牧怎么样?队里原来有人专门驯这个的……”他心不在焉的态度让余乔有些难过,“不要就不要吧,反正我都无所谓。”她说了谎,像每一个忍不住催婚却又有着强大自尊心的姑娘一样,她们承受着比对方更多的压力和痛苦。溜达了一个钟头,不断有邻居太太上前和陈继川打招呼,就连刚收工的超市收银员都记得他,“你好啊季先生,这位是你太太?好漂亮啊。”“是啊,我老婆余乔。”他顺口把余乔介绍给这位已在社区超市工作五年,而余乔从不曾留意过的年轻母亲。道别后余乔感慨,“这才几天?再来半个月,小区里连狗都认得你了。”陈继川耸耸肩,厚脸皮地说:“没办法,人长得帅,到哪都受欢迎。”余乔无话可说,她对陈继川的臭不要脸已然习以为常。生活似乎终于回到它原本该有的步调,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场怀旧电影,时不时接吻,拥抱,上床,重复着所有情侣都在做的事情。但她睡不好。凌晨三点,余乔再度醒来,接着窗外城市微光,她静静看着在梦中挣扎的陈继川,目睹着他的痛苦,却又是如此的无能为力。他再度回到那个大约永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这一次他被朗坤提起后脑勺,按进装满污水的瓦缸里。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口鼻,钻进身体。他的肺被装进高压仓,随时随地要在胸腔内爆炸。朗坤的笑声不断传到耳朵里,电钻一样不断旋扭着他脆弱的神经。忽然间他被拉出水面,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像一条夏日的狗一样拼了命地喘。他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朗坤的、孟伟的、阮籍的、甚至于余文初的……他在他们面前下跪、求饶,“放过我……放过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是杂种,我是畜生,我是狗……一条狗……”“坤哥,不要……不要……”他软弱、自私、卑劣,连狗都不如。孟伟在他脸上吐一口浓痰,朗坤骂了一句“孬种”,重新将他按进水缸。灭顶的窒息感再度袭来,他挣扎、不断挣扎、却仍然逃不开频死的痛苦。只是一瞬,他被人从海中捞起,氧气回到肺叶,他睁开眼,猛然意识到今时今日他已经逃离缅北,回到鹏城,就躺在余乔身边。陈继川紧张地侧过头,发觉余乔背对他睡着,似乎仍在梦里。他稍稍安心,把踢到床尾的羊毛被拉回来将余乔裹好,自己轻手轻脚挪到浴室,关上门,一点声响都不敢有。卧室里,余乔艰难地保持着侧卧的姿势,睁眼看着月亮在地板上投下的光,安安静静无声无息。第四十六章风起第二天,余乔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她对陈继川的态度不变,照常上下班。午休的时候她抽空打电话给之前的心理医生王家安,简单描述她所见到的陈继川眼下糟糕的心理状况。王家安认为需要与本人面谈之后才能有结论,余乔没敢立刻与他约时间,她甚至不太敢向陈继川提,一方面害怕弄巧成拙,另一方面在她的潜意识里,陈继川一定会抗拒这样的心理干预。正当她握住手机躲在茶水间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时候,手机突兀地震起来,她放下咖啡杯低头看,来电的人是高江。她发呆,来电响到第四声,仍然不屈不挠。她最终接起来,高江先开口,“还在生气?”他语气温和,甚至还带一点点宠溺,仿佛前几天她落荒而逃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我想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真的没有必要再联系。”“看来是没好,还在说气话。”他闲适悠哉,全然无所谓,“昨天阿姨在我家打麻将,还嘱咐我躲让你一点,说你从小就这个脾气,一家人都很头痛……”余乔仍然对他的迂回手段毫无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