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耽美小说 - 青玉案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他似乎确定江承已经睡熟,轻轻掀开被子站了出来。

    顾声低头凝视了床上似乎格外平静安然的男人一会儿,深夜里的神色模糊而不真切,阴影中笔直的身形与两小时前判若两人。

    他仅仅在床前停留了短暂的几秒空隙,随后无比坚定地,头也不回地大步出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冯征的形象略有点ooc,因为在原先的设定里其实有两个人,猎场那段有铺垫过,但为了结构紧凑被我删掉了……这一章我已经尽力补救了,有些生硬的地方请宽容一下吧TVT(鞠躬)

    顾美人骑猎那场我自己很喜欢……就是骏马上一个小美人biubiubiu的哈哈哈,看看到时能不能补个番外~

    第34章 破晓

    34.

    几小时后,东方破晓,一个电话打断了江承的梦境。

    江承在铃响瞬间翻身而起,敏捷地伸手抓起话筒:“喂!”

    “江少帅!蘅州民团叛变了!

    “对方兵马已迫近我方敌后,粗略估计有十数万兵力投入战斗,正从淮——嘟——”

    此时此刻,蘅州总军府,江南驻军分部,沪蘅边界,正笼罩在山雨欲来战势之下。

    未被晨光驱散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城头,北风卷过门楼的旗帜,人声自远处隐隐翻滚,孤雁发出啸叫,自云层下飞掠而过,没入城际边缘。

    上万兵马自远处泱泱涌来,火光映亮天幕,灰黑色的硝烟燃遍城郊的四面八方。

    那是一支庞大的、具备现代武装力量的军队,装甲车碾过积满碎石的路面,骑兵和步兵紧随其后,横跨千里的自南往北推进,隆隆的炮声铺出声势浩大的背景乐,刹那间天旋地转,刺刀锐利的荧光填满视野。

    江承收起了望远镜,副官徐先荣疾步走到他身边,将刚刚转达的电报递上来:“少帅。沈耀那边已经撤兵,我方在淮南兵力有限,他们原本就是冲着蘅州军府去的,我们趁乱转移,避免与他们发生直接冲突是最理想的。”

    “转移?”江承的话被一颗近距离炸|弹震碎,支离破碎中他怒声喝道,“我们还能转移到哪里?!”

    “我们四小时前就计划转移,只是当时您不知去向……”

    江承接过草草写了几行字的电报,眼瞳rou眼可见地紧缩了一下,几乎不受控制地急促地喘息起来,他猛地转过身,抓住徐的衣领,脸色扭曲得近乎骇人:“顾声在哪里?!我问你,顾声现在在哪里?!”

    ——要急。限即刻到蘅州。江密。继正已深入南匪,苦心未枉,小子即刻领兵与之会合。父。印。

    “轰隆”!

    天地变色,风云激荡,沪上四通八达的来路已被纷至沓来的军队堵塞,前方杀声震天,打倒军阀的口号声响彻云霄,如狼似虎的起义军转瞬已移至城下,鲜血飞溅,战士被从马背上掀下,战马仰颈长啸,前蹄腾空,几欲脱缰疾驰——

    猛然被一把扯住缰绳!

    江承飞身上马!

    江知涯那封加急电报的含义他只看一眼就明白了,而真正逼得他发疯的却是另一方面。

    徐先荣说四小时前!

    四小时前!

    他当时正陪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在沪上驻地的别苑里睡觉,全然没顾上这一触即发的局势!

    一种可怕却又清晰的可能,在江承看到电报的第一秒从心头浮起,就像淬了毒的汁液缓慢而坚定地舔舐心脏,剧烈的绞痛使他无法呼吸。

    蘅州的民兵组织是冲着地处沪蘅边界的蘅州总军府来的,尽管江承在京北独霸一方,但却并不是江南起义的首要讨伐对象,刺杀他,或者剿灭他的军队固然也归属于讨伐军阀,但杀一个江承无伤于远踞津州的势力,即便因着讨伐蘅州军阀而军队打过来,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声势浩大,几成围城之势!

    那也就是说,此刻袭向他的驻地的民兵团,就是冲他来的!

    对他深恶痛疾的人这么多,谁下定了决心、联合南匪誓要将他就地处决?

    醒来时顾声就不在身边,那他现在在哪里?

    那种令人心神俱灭的可能性席卷了江承的整个心脏,像一只无形的手毫不留情地揉搓,他目眦欲裂,眼角几欲滴血,炮声掠过他的身侧,战马如同本能般左冲右突,而男人浑然不察。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他就真的这么天真,相信江续,相信跟着那些南方人,就能真正的“革命”,逃离他的身边吗?

    炮火扬起的烟尘逐渐散去,迷雾里的雄兵与那个人的轮廓变得清晰。当年轻人清癯峭拔的身影浮现在他的视线中央时,江承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整片大地在这一刻倾覆过来,万物失去了他原来的颜色。

    一匹栗色黑鬃半血马从装甲车后踱了出来,刷得锃亮的脚蹬上踏着泛起墨绿色的漆皮军靴,深色裤管仔细拢进帮里,一身深灰猎装的青年跨坐马鞍上,疾风鼓起连扣的衣襟,露出里头一截埋着象牙领撑的衬衫衣领,年轻人微微朝侧下偏过脸,身姿板正挺拔,白皙清朗的面容透着些许凉薄的贵气。

    他这么骑坐马上,目光不经意似的下瞥,竟至于让江承霎那混淆了他的身份,仿佛被抽去了魂魄,怔愣地呆立在了原地。

    一时间一切猜疑、挣扎、焦灼与自欺欺人,所有关于过去美好的幻想和期待,全部都如退潮般向后退去,逐渐裸露出令人心惊胆寒的刻骨真相来。

    不受控制般的,江承露出了一个极其哀伤的、哭笑难辨的神色。

    他轻声说:“顾声,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就是为了设计我?”

    顾声隔着五六米,淡淡地注视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是啊。”

    江承似乎早已料到结果,引马上前了半步,见顾声果然要后退,视线向他的身后飞快地一掠,抬眼看向他:“你……确定要跟他们走?”

    他说的“他们”,是指顾声身后和两侧全副武装的起义军,显然顾声此刻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个意外,甚至可以说是早有计划精心准备——顾声早在他察觉之前就已经勾结了起义军,并利用自己为他们拖延了半天的时间,而现在,他只要一拉缰绳一夹马肚子,掉头就可以永远摆脱江承的控制,转而投入他渴望多时的自由中去。

    江承被起义军全然包围,步|枪的枪口指向了他全身最致命的部位,而他不为所动,目光里沉着闪烁莫辨的东西,向他心爱的情人发出疑问:

    “顾声,你亲口告诉我,你真的要和他走?”

    “真的。”顾声侧头向身后瞥了一眼,洁白的脖颈勾画出昳丽的轮廓,那是令江承心旌动荡的弧度,此刻正向着另一个人的方向。

    那就是江续。

    那个男人,背叛了家族,背叛了他生来所有的高高在上的权势,义无反顾地投向了无产阶级革命斗争,此刻正着革命党人的统配军装,正在几十米开外,遥遥像这个方向挥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