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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蜀道行说。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非常蠢的话,他闭上了嘴。 四无君看着他,有一、两秒钟,他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神情,但是他随即坐正了身子,“不,”他平静地说道,“那并不是我个人的主观推测。” “经天子亲口承认了这一切。他承认是他策划了这起谋杀。只是他想要谋杀的对象不是负平生,而是我。那天晚上,他并不知道我和平生恰巧换了车。” “那个晚上,”四无君说道,“应该在那个晚上死去的人不是平生,而是我。” 他看着蜀道行,“你之前问我,我是否因为警方放过了凶手,没有替我执行正义,因此我决定自己来执行正义。”他说,“我的回答是否定的。你所说的正义只是你的正义,是司法的正义,是你作为一个检察官对正义的看法。” “然而还有更高一层的正义,属于上帝的正义。” “在我的看法中,正义从来不曾存在过。无论是哪一种。” “所谓的正义,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它不会让负平生在那天晚上死去,它不会让我活下来,让平生代替我死去。” “所谓的正义,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那么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想知道的事实吧。”他注视着坐在法庭上的人们,“这和正义毫无关系。” “你们坐在这里,坐在这个法庭上,是因为你们相信司法的正义。你们坐在这里,是因为在这个文明的社会里,你们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你们,复仇是一种原始的、野蛮的、毫无意义的行为。因此你们坐在这里,把自己应该负有的责任交给司法,交给警察、交给检察官、交给法官、交给陪审团,让他们替你来执行正义。然而当他们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呢?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常常发生。”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埋葬死者,忘记仇恨,是一般人所能做的唯一的事。因为你们所接受的教育告诉你们,复仇对死者毫无帮助,对现实于事无补,只是生者求得自我宽慰的一种方式。因此你们可以心安理得地逃避自己对死者所负有的责任。” “然而总要有什么人负起责任来。总要有什么人,为负平生的死负起责任来。” “负平生是因我而死,我必须对他的死负起责任。” 他凑近话筒,清晰地说道,“是我杀死了经天子。” “我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里,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我完成了自己所负有的责任。” 大约有两、三秒的时间,法庭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蜀道行仍旧站在证人席前,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被告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并没有感到任何胜利的喜悦。然后他注意到法官和陪审团正在看着自己,等着他继续提问。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干涩地说道:“没有问题了。”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检方停止对此案提出证据。” 沐流尘也轻轻地站起来,“被告方停止对此案提出证据。” “好吧。”Y法官说道,他转向陪审席,“女士们先生们,双方证人已经全部出庭作证完毕。下午两点,双方律师会向各位发表最后的总结陈述,为时两到三个小时。大约四点,你们就可以讨论最后的判决。现在休庭。” 法庭上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这股声音越来越大,几乎到了混乱的地步。人们仿佛如梦初醒,在法官宣布休庭之后,他们仍然留在座位上,回味着刚才庭审所发生的一切。记者则小跑着出去打电话或者找传真机把最新的新闻稿发出去。 在这一片混乱中,沐流尘站在那里,他看到四无君向他走来。“流尘,”他把手插在口袋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他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了,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抱歉,流尘,”他低声说道,“我要害你输掉这场官司了。” 沐流尘把头埋在四无君的怀里。毛料西装有些刺痛地摩娑着他的脸颊。但是他仍然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四无君的胸膛如此温暖,如果现在抬起头来的话,如果现在抬起头来的话,沐流尘心想,他怕自己会无法控制地流下泪来。 但是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不,四无。”他抬起头,目光明净地看着他,“我们还没有输。” 他听到Y法官的声音,他坐在法官席上,正在向他招手,“请双方律师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他说。 他看了看站在法官席侧面的蜀道行,他大致预料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听着,四无,”他轻轻地挣脱四无君的怀抱,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答应过你,我会打赢这场官司。不到最后一刻,我不会放弃希望。” 他最后看了一眼四无君的眼睛,“记住,我们还没有输。” 然后他步履匆匆地向法官席走去。 最终章 沐流尘站在Y法官办公室的窗前。之前他们已经就这个案子技术层面上的问题进行了讨论。四无君虽然在法庭上承认谋杀,但是根据宪法第五修正案,“任何人不得在任何刑事案件中被迫自证其罪”,因此四无君本人的证词并不能作为定罪的法律依据。双方律师在这一点上都达成了共识。法官也对此表示赞同。 但是沐流尘心里明白,他相信蜀道行也同样清楚,在这时讨论第五修正案是否适用已经没有意义了。最终做出裁决的将是由十二位陪审员组成的陪审团。他们都听到了四无君的证词。沐流尘不知道他们心中有何感想,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被告方一开始企图隐瞒真相,甚至编造虚假案情的做法,会使陪审员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他们会想到自己坐在那里的十七天以来所听到的全都是谎言。他们可能会同情四无君,但是他们绝不会对被告律师怀有任何好感。 在这样的情况下,要陪审团做出无罪释放的裁决,几乎是不可能的。 沐流尘靠在窗前,看着正午的阳光在地板上落下的几块亮影。秋日的天空湛蓝,广阔无云。在这个明朗的秋日中,他朦胧地感受到奇迹即将离他们远去。但是他并没有灰心丧气。最后的时刻还没有到来。他告诉自己。他们还没有输。他还有机会。 下午的总结陈述将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十一点四十分。他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准备。他准备离开这间办公室。但是在那之前,他知道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他望向Y法官,他正坐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仿佛故意拖延时间一般,在一堆卷宗之间毫无意义地翻找着。沐流尘静静地等待着。最后Y法官终于抬起头来,开口问道。 “沐流尘律师,”他说,“你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