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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没有闭上眼睛的年轻脸庞,之觉得一阵疲惫与迷茫:为什么?为什么觉得敌人的进攻仿佛没有尽头?我们真的还能撑住吗?难道这座城要丢在自己的手里了?为什么……为什么援军还不来?眼前的一切似乎变得有些模糊,杜琬的身体晃了晃,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杜琬定了定神,只见楚烨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身后一个沉稳的声音道:“楚烨,你去东门支援一下林飞,不知怎么的敌人忽然发了疯似的在攻打东门。这里由我看着。”楚烨看了一眼杜琬,杜琬甩了甩头,道:“我没事。你快去。”楚烨应了声是,便匆匆跑下城楼。 杜琬转身看着柏礐。同样两天一夜未眠,柏礐依然精神奕奕。刚才有一瞬间,他真想直接倒到这个人的怀里再也不起来。 柏礐问道:“你没事吧?” 杜琬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都嘶哑了:“我果然是没用,不过两天一夜就不行了。”说着眼中浮出一丝迷茫:“你说,我们真的能守住吗?” 柏礐没有说话,身形一动,一刀砍翻靠近杜琬身边的一名敌兵,转头对杜琬道:“昨天是谁说挺过这一阵就好了的?” 杜琬的身体震了震,却又耷拉了下去,墨玉般的眸子黯淡无光:“只是……我怕我是挺不过去了。” “杜琬!”柏礐喝了一声,“你要真这么想我们就真的输定了!你以为身为统帅最重要的是什么?计谋?武器?不对!是要保持士兵士气,让士兵们能够豁出性命去和敌人战斗!否则再好的计谋,再厉害的武器也没有人能发挥它们的作用!你是阳谷城的都统,要是你都认为我们必输无疑,那士兵们哪还有信心有勇气去守城杀敌?你昨天也说了现在我们就是拼这一口气,拼哪边的将士能支撑的更久。只是我没想到你饱读圣贤书这一口气竟比蛮夷还不如!你当初说要保护这座城的雄心壮志到哪里去了?空口说白话吗?那样的话,我看你还是索性躲到都统府里去算了,别在这里影响我们的情绪!” 杜琬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把大锤狠狠地敲了一记,少时在谭翼府中学艺的日子、离京前与父亲的对话、月下小院中与柏礐的刀来剑往……一一浮现在脑中。是啊,怎么忘了呢?自己说的话,怎么能不努力去实现呢?自己,难道不正是因为想保护边境才来到这里的吗?怎么能成为大家的负累?杜琬握紧了手中的剑,闭上眼睛,再睁开又是一双乌亮的玉眸,声音仍然嘶哑,却透着一股倔强:“我会撑住给你看的。” 太阳沉下去又升起,又渐渐西移,柏礐见杜琬的眉头渐渐皱起,眼中也露出担忧之色,便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杜琬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有点担心阿旻。按理说他此时应该已经带着援军出现了。不过或许是遇到什么意外耽搁了吧。” 柏礐一听,也微微皱起了眉,心中产生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月光下,野离恪瞪着血红的双眼。其实他和杜琬他们一样,也已经是三天三夜未合眼了,士兵们可以轮休,但身为主帅的他必须时刻站在第一线指挥。然而三天三夜的进攻却未有丝毫奏效,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丝焦躁。望着亮如白昼的阳谷城,野离恪咬牙切齿:该死,他们哪来那么厉害的武器?一张弩一下子就能射出十支箭。如果没有这些弩,如果没有这些弩……可恶,第一天明明没见他们用啊。莫非是他们隐藏的后招?想到这里,野离恪不由一个激灵。这个杜琬,到底是什么人?他是不是还藏有什么陷阱?要真是这样……野离恪开始犹豫:是不是应该暂时收兵?可是已经打了这么久了,这时候收兵将士们会怎么想? 正在此时,野离宏来到了他身边,道:“三哥,那一万援军已经解决了,不过让领队的那人带着一部分士兵跑了。” 野离恪嘴角划过一丝狠笑:“无妨,就算他再去搬兵只怕也不会有人敢发兵支援了,这样阳谷城就成了一座孤城了。不过告诉探子们别放松了,继续密切注意附近城池的动静。” 野离宏笑道:“自然。这次可是多亏了三哥派出的探子,否则让他们来个里应外合我们就惨了。” 野离恪眼睛又眯了起来,危险的光在眼中划过:“先让他们停止攻城。你去把这个消息传下去,告诉士兵们敌人已是瓮中之鳖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就能打下来了。半个时辰后把所有兵力都压上去,狠狠打。当然,这个好消息也要让城里的人知道。” 野离宏大笑:“三哥果然好手段,这下敌人还不得崩溃。” 杜琬看了眼悬于夜幕西侧的月亮,心中担忧愈盛,却忽然发现敌军停止了攻城,开始有序地后退,不由一愣,问柏礐道:“他们怎么撤了?” 柏礐冷笑一声:“估计是觉得破城无望就撤了吧。就像你说的,士气没了。” 杜琬盯着戎族士兵渐次撤回营寨,心中却产生了一丝不安:这……就撤了?真的是没士气了吗?可是,没了士气的士兵还能如此有素地后退么? 此时轩赞跑上城楼,道:“各门的敌人都撤退了。看来敌人这次是没什么气势了,等援军一到一定能一举歼灭他们。” 杜琬一听,只觉心头一震:不对!阿旻不应该耽搁这么久。发生了什么?难道……难道…… 柏礐正准备让杜琬先回去休息,自己来处理善后工作,却听杜琬声音颤抖地道:“立刻把所有将领召到议事厅!快!”柏礐错愕,还没来得急细问就见杜琬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城楼,和轩赞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议事厅内,杜琬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脸上毫无血色。几双同样因连续熬夜而充血的眼睛都看着这位年轻的都统,只听杜琬的声音充满了悲伤:“我想我们不会有援军了。” 众将皆愕。林飞惊呼:“怎么会?难道陈昱真的不顾我们的性命和杜家的名头?” 杜琬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如果我没猜错,我们的援军恐怕已经被野离恪伏歼了。”见众人沉默,杜琬又道:“我了解阿旻,他是有可能会拿剑架在陈昱的脖子上逼他迅速出兵的,此时仍未见影子只能说明他们遇险了。有一段时间东门的进攻特别凶猛,恐怕就是为调兵去伏击阿旻他们做掩饰。”顿了一会儿,杜琬又道:“敌人应该也是得到了援军已被歼灭的情报才收兵整顿的。我猜不到一个时辰必定会再次攻来,而且只会比之前更加猛烈。而我们……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满座皆寂。良久柏礐一捶桌子,站了起来:“他奶奶的,咱们豁出去和他们拼了!反正最坏也不过就是个死。咱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有赚!” 杜琬也站了起来,拔剑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举起拿着头发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