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小先生请赐教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495

分卷阅读495

    颜亶有些懊恼,拽着七娘的衣袖:

    “谢七先生?谢七先生?”

    “嗯。”七娘敷衍应声。

    完颜亶撅起嘴,审视七娘一回。一时,神色又添了几分黯然。

    “先生,”他又道,“阿亶近日听皇叔说起一事,心下悬悬,不知先生可愿一听?”

    七娘蓦地回神。

    金主?

    宫里的事,还是朝堂之事?

    从前,她对这些丝毫不在意,而如今脑中上了一根线,这些事半件也错过不得!

    七娘定了定神,故作随性,方道:

    “你愿意讲一讲,我听着就是。”

    完颜亶沉吟半刻,搁下笔,隧道:

    “近来宋军北上,听闻快至边界了。”

    宋军!

    北上!

    七娘一瞬僵直了身子,双手紧握。

    她屏住呼吸,强压着激动,却终究忍不住问了句:

    “是哪路军队?”

    她说军队,而非敌军。

    完颜亶默了半刻,看向她,道:

    “是韩家军,韩世忠亲自披甲上阵。”

    韩家军!

    韩家军!

    那,酿哥哥,是否也来了?

    他来接她了么?

    他总算来了么?

    七娘紧咬着牙,身子止不住微颤。

    “想来,”她道,“韩世忠将军一向勇猛,东北一路怕是抵不住吧?”

    完颜亶点点头,又仰面望着她:

    “先生可有退兵良策?”

    七娘心头一紧,谨慎地看他一眼。

    她摇头道:

    “我一妇道人家,不过纸上谈兵,哪懂这些?”

    完颜亶蹙眉,心头暗笑。

    不懂?

    那一篇篇策论是假的?一篇篇注疏是假的?

    她若真不懂,又岂会是完颜亶看上的先生!

    “既是纸上谈兵,先生不妨谈一谈。”完颜亶道,又天真一笑,“左右此处唯有阿亶,也不会对朝堂有甚左右。”

    七娘心下打鼓,双手藏于袖中,不住抠着指甲盖。

    敷衍说说?

    不行!

    这孩子太机灵了,定然识破!

    七娘深吸一口气,忽脸一黑,直看着完颜亶:

    “打来打去,有甚好谈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就见不得这打打杀杀,也不知有甚意思!”

    完颜亶愣然。

    女人真怪,说翻脸就翻脸!

    七娘又道:

    “你适才可是笑了?每每征战,成千上万的人命,是该笑的么?”

    完颜亶哑口无言,只低下头去。

    这还是承教于七娘以来,他头一回被先生训。却不是因着功课,而是这个!

    他方道:

    “谢七先生,阿亶知错了。”

    七娘吐了口气,神情稍稍缓和。

    她道:

    “好了,改文吧。”

    完颜亶点点头,刚执起笔,却又缓缓放下。他暗自思索一阵,忽转头看向七娘。

    那神情,充满了审视,狡猾又胸有成竹,并不是孩子该有的神情。

    七娘心头猛地揪紧。

    这孩子,作甚如此看着她?

    直叫人心下发毛。

    七娘向后缩了缩,完颜亶的目光却盯得更死。

    “谢七先生,”他压着声音,“你是汉人吧?”

    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笃定的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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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六章 春夏两相期3

    七娘背脊一瞬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说什么?”她试探着开口。

    完颜亶托腮望向七娘,一双眸子天真又明细。像个孩子,像个好学子!

    “谢七先生果真姓谢吧。”他道,“是汴京人士。”

    七娘紧握上桌角,默然不语。

    因着完颜宗廷给她的身份,金人皆以为她的汉学造诣是因着长居宋地,又在宋地长大的完颜宗廷身边。

    可完颜亶知道不是。

    月余的朝夕相对,读书论文,他再清楚不过。

    眼前的女子,若非书香氏族的家学渊源,耳濡目染,断不可能在这个年纪便有如此造诣。

    还有那分汉人世家的气度,是掩不住,也学不来的。

    此前她说自己汉名姓谢,完颜亶连日思索,已猜出几分。

    大宋还有几个谢家?

    而她排行第七,谢七娘,那可是入过大宋太学的小娘子!当年好大名声!

    况且,她文风本有太学之气。种种迹象,再错不了了!

    完颜亶看七娘一眼,接着道:

    “先生家学深厚,是汴京谢氏之后,谢七娘子,谢蓼。”

    谢七娘子!

    谢蓼!

    七娘紧咬着牙。

    自来金国,她是多想听人这般唤她。可此时听来,心却猛地悬起,没个着落。

    完颜亶又道:

    “不知学生所言对不对?”

    七娘深吸一口气,再争辩搪塞,也是挨不过了。

    完颜亶既知她身份,却并未直接告与金主,而是同七娘摊牌。看来,他并不想要她的命,而是,留了商量的余地。

    七娘缓了缓心神,方道:

    “你何时知晓的?”

    完颜亶咬着笔,抬眼望天,道:

    “近来朝夕相对,渐渐也就猜到了。”

    他又转头与七娘相对:

    “不过先生别怕,阿亶不会告诉旁人的!”

    “条件呢?”七娘不敢放松。

    一时间,书房安静得可怕,落根针亦能闻见。

    “什么条件?”完颜亶一脸茫然。

    七娘笑了笑。

    这孩子心细如尘,聪敏非常,这会子跟她装傻呢?

    七娘道:

    “你替我隐瞒,我不想欠人情。故而,我们可以谈一谈。”

    话音刚落,她又有些窘迫。

    眼前之人分明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自己年已十八,却这般正经地与他谈条件。

    这场面,好生怪异!

    可这个孩子,她不能掉以轻心。

    谁知,完颜亶竟哈哈笑起来。他捂着肚子,前仰后合。

    “谢七先生,”他笑道,“你这般正色的模样,真有趣!”

    七娘面色一僵。

    黄毛小子,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也敢打趣她!

    七娘看他一眼,不苟言笑:

    “你什么意思?”

    完颜亶又笑了一阵,方才收住。眼下的神情,又不像个孩子了,还隐有几分威严。

    他道:

    “去皇叔那处参先生一本,对我又没甚好处。”

    七娘愣然。

    完颜亶接着道:

    “先生如今带我念书,你死了,阿亶跟谁学去?”

    这句话,又像是孩子的撒娇了。

    不待七娘答话,他又伸出食指,点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