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不，妳需要，非常需要

    扬州、流州、苏州自古物产丰饶，超过百年不经战乱，是南方鱼米之乡，尤其江北江南处的十万顷丘陵地，更是长江流域最富饶的种茶采茶之地。

    芙瑶山庄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远，距离沛县大约三百里路，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可以到达，可李芙不急，一路走走停停，在沛县停了两日，还特别上门去答谢黑大夫，送上谢礼。

    黑大夫与一堂永安堂厅里的人知道她要前往芙瑶山庄，那已经是邻近扬州与流州的交界，都为她唏嘘。

    离了江城府的最后一段路，李芙终于有离家的感觉；一大早春阳万丈，铺天盖地洒向人间，李芙阴霾了几天的心情豁然开朗。

    她的马车是韩战驾的，拿了本书出去，坐在韩战身边，她突然调皮用双手蒙住韩战的眼睛：“看得见路？”

    韩战好看的嘴角牵起，依旧稳当驾车；李芙大奇，以为韩战会喊她一句“别闹”，但他似乎还是游刃有余。

    “韩战，你不怕翻车？或把本小姐摔进沟里？”

    “不怕。”他嘴角的微笑扩大：“不用看的，我可以听。”

    李芙又道：“那我拿帕子把你耳朵塞住。”

    “可前方五里路我都记住了。”

    “那五里之后呢？”

    “我抱着妳跳车。”

    李芙“噗哧”一声笑出来，韩战也哈哈大笑。这一笑倒是惊到了李芙，打她认识他以来，这闷葫芦什么时候这样笑过？李芙不禁放下手呆呆望着他。

    阳光下的韩战英俊不羁，衬着阳光更是野性迷人，李芙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韩战微微侧头看李芙，笑容渐淡，莞尔摇头；李芙心想，我的妈，这人也太好看，放到21世纪，虽不像电视网络上那些清秀奶白的小生爱豆，他眉上有一道浅疤，皮肤也偏麦色，但五官立体分明、鼻高眼深，特别是深蓝的双眸、削瘦的脸部线条、阳刚冷硬的气质，绝对也是祸害无数女性的顶流级别。

    她伸手去碰他的眉角：“这是在京城被苏袤扔茶杯砸的，哼，苏袤真坏。”

    韩战也不看路，就专注看着李芙：“不疼。”

    “那这里呢？也是那次伤的？”她又摸向靠近太阳xue的一处浅疤，语气心疼，那可是太阳xue，多危险？

    “不是，是以前出征的时候落下的，箭伤。”

    说完他微微侧过身，轻轻吻了吻李芙的唇。

    李芙心脏顿时噗通噗通跳起来，似乎有什么被点燃；怪怪，这也不是第一次和韩战亲嘴，韩战这整个人都是她的，想亲就亲、想搂就搂、想做……就做，有时整日将他当垫子靠著也有。怎么现在他轻轻一啄，感觉就不一样了？

    韩战吻了她之后，就转过头专注看着前面的路，李芙注意到他耳根有一抹很淡的红，不禁偷偷笑起来，不过也没说什么，靠着韩战的肩，把随手拿出来的《流州利病书》翻阅起来。

    本来预计黄昏的时候就能到山庄，可左兜右拐，竟绕离了官道，走到岔路去，李芙和韩战对照着羊皮地图，皱眉研究。

    “不对啊，我们方才的确看到流州地界的石碑了。”

    天色渐渐昏暗，这里又是荒郊，路边连户人家都没有，只有一大片还没种植光秃秃的田地。

    车队停下来，灵犀怕李芙饿肚子，给她在城里买的干粮先垫一下；韩战站在车轼上四处观望，突然道：“六辆马车聚集在一起，大家小心。”

    他的聲音宏亮，估計後頭五個車伕都聽到了。

    李芙心里一紧，韩战“吁──”一声，拉住马车，后头车夫也感觉不对劲，迅速聚集，将李芙三个女子围在里头。

    此时远方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刮耳的狼嚎，群鸟扑翅乱飞，荒野上几双绿色光点幽晃，李芙一阵毛骨悚然。

    是狼。

    韩战搂着她：“不怕，我带了弓。”

    韩战转身上车，四周已经一片漆黑，天空不见月色，不过韩战转眼就背弓提箭囊出来，五个车夫也摸出火石，啪啪打了几下，点起了火把。

    韩战让三个女眷回车里，安慰李芙道：“塞外狼多，中原的狼大多是山狼，一窝一窝的，可塞外的狼都是大漠上的沙狼，是成片的，比这里狠。灵犀、小蝶，护好大小姐。”说完把帘幕拉上，又关上车门。

    李芙看不见外面，但远远的“嗷呜”声却愈来愈近，韩战指挥着车夫，在他沉稳指挥下，车夫也稳定下来，要知道他们可都只是李家的车夫，哪里见过狼？

    从声音判断，狼群不断靠近，李芙正在想，那五个车夫的战力几乎等于零，仅靠一个韩战，能应付这群狼吗？

    突然，外头传来一声“呜……”十分绵长含糊的兽鸣，接着陡然拔高，變成透彻云霄的高亢狼嚎。

    “嗷呜──”

    聲音震得李芙耳膜发胀，她忙摀起耳朵，灵犀和小蝶更是抱住她。

    韓戰引气充沛，彷佛一头狼王在月夜山头引吭高歌。

    外头风声猎猎，野草窸窣，沙沙作响；可这一声狼嚎之后，山狼群却不在嗥叫了，外头听到车夫小声道：“韩战，狼是不是退了？”

    “等一等。”

    一阵静谧后，李芙听到韩战引弓拉弦的声音。

    她好奇揭开车帘一角，只见韩战已经拉弦，将箭镞指向了一片漆黑的前方。

    “咻──”一声，羽箭疾射而出，不到片刻遠处响起悲切狼嗥，那叫声凄厉绵长，接著此起彼落，然后渐喊渐远……

    “终于退了。”車伕歡呼著。

    李芙迫不及待揭门出去，韩战拍拍她的背：“我射中了狼王，狼群退了。”

    “韓戰不愧是夜狼族的勇士！”靈犀讚揚道。

    一群人黑暗中不敢继续前进，原地过了一夜，韩战和车夫轮流守夜，这一天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清晨，他们很快出发，六辆马车终于回到了官道，又走约一个时辰，突然听到狗吠，那狗狠狠狂叫，引发牵着牠的村夫喝叱。

    村夫一看到马车，看到车前李府的标志，咧嘴大喊：“是大小姐！”

    “大小姐！”

    “大小姐终于来了！”

    李芙意识到这些应该是山庄里的佃户，是来接自己的。

    佃户们围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说这么多天都没见到马车，他们可吓坏了，都担心大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闹烘烘的，佃户们把车队迎进了芙瑶山庄。

    一到李芙便咋舌，这山庄腹地实在太大了。

    芙瑶山庄的地界有些麻烦，往南有郭庄、往北有曹村，听佃户说这两村的居民曾为了一个码头争吵打斗，闹得不可开交，听说还有几次闹出了人命，村正处理不了告了知县，知县又禀知州，两州的知州各有各的压力，也吵了起来，最后就搁着不管了。

    芙瑶山庄就横跨江南江北，横着一道风急浪险的长江湍滩。

    李芙苦笑，有这条江横着，她想每天巡视一次山庄，还得江北江南两边跑，中间还要坐渡船，想想李芙不禁扶额，杨槿不是才女吗？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

    来到主屋，虽然大器磅礴、十分宽敞，格局也设计精致、造景优雅，有点让人意外，但李芙还是想哭！因为就算坚固，一看也年代久远，许多地方都得重新整理，这绝对是一个大工程。

    李芙让佃户都先回去，今天让她安置一下，明天巳时再来议事，佃户们便退下了。

    六车的箱子都卸下之后，李芙留了两辆马车以备不时之需，就打发那些李家车夫，和韩战三人开始整理起来。

    李芙整理书，其他人归置物品，这一整理就花了近一天的时间。

    屋子太久没人居住，灵犀和小蝶挽起袖子，先把偏厢收拾妥当，让晚上李芙有个安栖之所，两人商量着，第二天找佃户家的妇人们，一起来打扫堂屋和院落。

    韩战把山庄主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次，安全是他首要之重；到了晚上，小蝶去厨房做饭，佃户们送来一些面粉、鸡蛋和一些腌酱菜，小蝶就打算煮面，简单裹腹。

    韩战把几个沉重的箱子归位后，就去给李芙烧水沐浴；李芙看到韩战把木桶里的水倒进大锅中，又把大锅放在碳炉上烧。

    李芙走过去：“我来。”来到这里，李芙有自觉，她不再是李府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许多事不能再等着别人伺候，她必须自己动手。

    其实这也没什么，虽然前世她家境优渥，但21世纪谁不是独立自主的个体？特别是她的爷爷、父亲，从来不养废人。

    可韩战舍不得：“妳歇着，我来。”

    李芙笑道：“韩战，在这里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得从简，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你能幫我做的事更多。”

    四人吃了来山庄的第一顿饭，灵犀看这么简陋的一餐，难过得眼泪都掉下来：“怎么可以让大小姐吃这样……”

    小蝶也红着眼眶，她也觉得寒碜，可除了鸡蛋面和腌菜，她也变不出花样了，早知道出城前，先买些粮食备货。

    反而是李芙安慰她们：“既来之、则安之；灵犀、小蝶，粗茶淡饭没什么，你们小姐我不会永远只能吃一碗鸡蛋面配咸菜。”

    这个自然，她们大小姐可厉害了，这是灵犀和小蝶坚持不变的信念。

    “只是要先委屈妳们辛苦一阵子，其实妳们可以不跟我一起出来的……”

    “大小姐！”灵犀第一次打断李芙说话：“奴婢在商队遇劫的时候就发誓，若小姐不在了，奴婢也不苟活，总之这辈子奴婢跟定小姐！”

    小蝶也抹眼泪，点头道：“要不是大小姐，奴婢的爹娘也无法安葬，所以大小姐千万不要这样说，奴婢無論如何也跟定大小姐。”

    李芙心里感动，患难见真情，她看着韩战和两个婢女，豪气干云道：“放心，办法永远比问题多，只要有我李芙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到你们仨！大家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才有体力干活！”

    回到偏房，李芙让灵犀和小蝶去睡，这里不比李府，从今天开始不用她们守屋子，但韩战却待在她的寝室不走，甚至解了发束，脱了外衣。

    “韩战，我说不用守。”

    韩战长发披散，静静看着李芙摇头：“我陪妳。”

    夜阑人静，韩战低沉的嗓音道出“我陪妳”三个字，突然让紧绷了一天的她感到鼻酸，她下榻，走到韩战面前，将头抵在他的胸口，搂着他的腰：“还好我有你。”

    韩战的右手突然从李芙里衣穿了进去，贴着她的兜衣，握上了她日渐丰满的娇乳。

    “不不不，韩战，我今天没心情。”

    “不。”想不到韩战竟然坚持，奥蓝深邃的眼神特别坚定：“妳需要，非常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