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言情小说 - 秦氏有好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开支用度,不忍让她破费罢了。”

    樊七听呆了:“陛下怎么知道那瓶子很贵?”

    王放抬头,唇角扬了扬:“朕上次抢了她的瓶子,她生怕朕给砸了却赔不起。”

    樊七见今上心情明显很好,顺势奉承道:“陛下怎么会赔不起?拿了秦夫人的瓶子,那是给她面子!”

    “可惜秦夫人不给朕面子。”

    王放说完,就再也不出声,静下心来看折子了。

    樊七大概知晓今上说的乃是今日新院判给卫婕妤请脉一事。他瞥了水漏的刻度,溜出去一趟吩咐准备午膳,回来时就看到两摞折子已经批好,留中的依然寥寥无几。而屏风前多出一人,正是卞巨。

    他退至外间呼喝黄门宫女,心想午膳又要推迟了。

    “越王将卞公囚在连云城的王府中,大人的家眷踪迹极为难寻,但目前已有些头绪。据我们在南安的探子回报,卞公与越王龃龉愈深,越王甚至动了用刑的念头……”卞巨悄悄瞟了下今上的脸色,“不过忌惮帝京,终究只是在牢里关了几日。”

    王放端坐案后,修长的手指压着纸镇,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动。

    “关了几日?状况如何?与南安接头的人是否处理干净了?”他掂了掂琉璃纸镇,啪地砸到地上,“莫要让朕以为你们河鼓卫只有个空架子!”

    卞巨垂首应诺,周身压力剧增。

    “州牧有事朕尚且可以让你们割发代首,若是家眷五日内再寻不到,你手下四百号人,全都提头来见朕!”

    罗敷觉得自己开始沾染上不去官署点卯的陋习。

    御药房的那成山成海的珍稀药材就像块磁石,只要是学医的就不可能抑制住多看一眼的欲望。虽说院判每月有五次宫值,但并未对五次之外的次数有规定,限制很松,当刘可柔把她的师门传了出去,太医院背地里说话的人更少了。

    她心安理得地在值所镇日泡着,翻看古籍药典,跟针灸科的御医学习,有时甚至就住在那儿。一日三餐、住宿都不成问题,事情又少,难怪太医院的人总想着往宫里跑。

    说起这事少,罗敷打听到宫里储着的娘娘们两只手就数的过来,简直太让人省心了,唯一不省心的就是那位卫婕妤根本没打算把瓶子还给她。风崖石制成的药瓶她那里只剩下了八个,她正欲用这种寒热不惧、不与任何药物发生反应的瓶子装自己将要研制出的各种药品。她想了想,姑且认为吃一堑长一智,上次去要瓶子本是万万不能做的一件事,偏偏她还做得理直气壮,一开始就应该换个瓶儿装。

    罗敷十三日原是本月最后一趟差,听闻司严近日把精力都花在准备考评医士上,自请代他值十六和十九。大前日她将惠民药局要的方子印了条记,让刘可柔带了出去,顺便叫他通知家里的婢女一声把被子晒一晒。

    转眼就到了九月十九、观音出家之日。

    前几天天气甚好,可今日一早天边却乌云密布,眼看着要下大雨了。这喜庆的日子不免令人有些失望,至少为这一天准备了很久的四司八局有些失望。

    雨天,自是没有晴天好办一场大宴。

    只因菩萨胜缘日,乃是当今国主的生辰。

    今上的千秋节素来办的极低调,往往都是一场晚宴看看歌舞就完了,如果不是休沐七天之久,官员们料想不会这么热情高涨。

    太医院抽调人员去往宫中,以防宴上有哪位大人突感不适坏了气氛,午膳过后,三名御医和几名医士一股脑被塞进了值所。

    申时医官们陆陆续续往设宴的含光殿去。窗外大雨瓢泼,罗敷觉自己接到的留在值所担负后宫琐事的命令,真是无比圣明。

    三名医士在另一间房里谈天侃地,她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拿针扎铜人练习基本功,檐外闪电雪亮,雷声震耳欲聋。

    隔着一层布扎下去,铜人里的水珠沁了出来,罗敷满意地收回手,忽听外面邦邦地敲着门。

    这么大的雨谁有闲心逛到这儿来?罗敷问了句是谁,忙跑过去开门。

    刚拉开门,冰凉的雨点就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她抹去脸上的水,只见一个青衣医士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上下淋着雨,看见她在里面,得了救星似的激动道:

    “秦夫人!御药局那边叫您赶紧去一趟,药库的屋子年岁久了,眼看着药材要受潮,王提监不放心,让您去挑拣些需要及时移出的药材!”

    “知道了,你先到隔壁去换身衣裳,我这就过去。”

    那瑟瑟发抖的医士想是冷得厉害,却坚持摇头道:“下官送秦夫人过去。

    罗敷看他抖得快散架,拎起墙角的伞道:“不必了,御药局不远,我去去就回,你待在值所。”

    她说完,裹紧身上的衣服冲进了雨里。

    医士落在她身后,咬咬牙闪进了隔壁的屋子。屋里亦有三个医士在喝茶,见他突然推门进来,纷纷道:

    “徐兄?你不是在御药局值班么?”

    徐医师脸色苍白,凑到熏炉旁暖着手:“别提了,那边乱着。”

    一位医士嘲讽地笑了声:“玩忽职守还这般有理。”

    御药局建在僻静的旧宫旁,离值所要走一盏茶的工夫。裙角已经湿透了,罗敷攥着伞柄飞快地向西走,心中把司设监骂了个遍,这伞面在大雨里简直弱不禁风,仿佛下一刻就要呼啦啦飞走。

    前方灯光黯淡,重重雨幕中有个人站在药库主屋的台阶上,竟没撑伞。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脚下步子加快,便又看到左边不远处的墙边凸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东西。待再上前几步,檐下未撑伞的宦官跟她打了个照面,罗敷惊得一退——这人面容僵硬扭曲,两眼圆瞪,七窍里蜿蜒而出的血迹混着雨水一片狰狞,已是踏进了鬼门关。但他魂都没了,怎么还稳稳地站在阶上!

    再看旁边墙角黑色的东西,她认出了上面医士专用的发带,那正是一个人着地的后脑勺。除此之外,这里哪有半个多余的人影!什么搬运药材,自己被人给耍了!

    罗敷把伞一丢,卯足了劲转身往回奔。

    她没胆子确认倒地的值班医士是不是也死了,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有人趁宫人都集中在东面偷御药房的药材,必须招呼侍卫过来顶这个麻烦。

    旧宫处地势高,药库本身建材就要求防潮,再怎么年久失修也不该这么紧张,这又不是第一次下雨!还有,挑选药材何必要提监亲自催促,太监不就足够了?医士话里处处是漏洞,前因不可信后果不可追,她竟连想都不想直接就往雨里跑,当真是天天闲着脑子生锈了!

    医士不定是□□.掉两个人的凶手给吓得发抖,得了指示令院判过来,罗敷心念疾转,她现在最怕的,就是那个人因不辨药材抓一个造诣高的来帮自己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