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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觉地分心观察着身边人的梁远却第一时间看到了黑暗中坐起来的人的轮廓。 ……真的是郑安。 郑安迅速地翻身下床到梁远床边。 听到梁远蓦然加重的喘息声时他本以为这是梁远的又一次噩梦,却在看到梁远无神地凝视着虚空的双眼时意识到他醒了。 等了两天,这个人终于醒了。 按响了床头铃,郑安坐到梁远床沿,握住他没有被营养针扎透的那只手,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梁远肯定很疼。 他无可避免地回想起对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伸出去将人扶起来的手臂也更加小心了些。饶是如此,被碰触到肩膀的时候,梁远仍是一缩,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疼么?” 郑安将放在柜子上的保温杯端过来给梁远润了润喉咙,后者没有回应他的话的力气,只是抬眼急切地去看他,结果又牵动了额上的伤口。 “嘘,别说话。” 郑安揉了揉梁远的头发,小心翼翼亲了亲他的发顶,手上摸到梁远被冷汗浸透的病号服,心里又是一疼:“醒来就好,就好……别怕,你回来了。没人能伤害你……不怕,小远,咱不怕……” 他这几天拿着这套话哄了被噩梦困扰的梁远无数次,却渐渐连自己都不相信了。 他要梁远不怕,可他自己都那么后怕,后怕得无以复加。 他怎么能让梁远不怕呢? 然而梁远似乎真的为此放心了些,手指软弱无力地反搭在他的手上,对他微微展出一个笑容。黑暗里他看得不清,只是手上更用力地握住梁远的手,几乎不想放手。 医护人员来得很快。 给梁远做了一个简单的全身检查之后,医生把郑安叫了出去。梁远独自靠坐在病床上,等着这一阵焦躁与疼痛过去。 这并不正常,不管是自己的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状态。 梁远想着,回忆起卫李给他注射的药品。 毒品……吗? 梁远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努力握起拳头,又渐渐松开。 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对肢体的控制。五年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刻,只是那时候,他能挺过来,因为他能掌控自己的精神。 而现在呢? 梁远抬起头,看向刚刚推门进来的郑安。 医生进来时便开了灯,冰冷的白光打在郑安脸上,是掩饰不了的疲惫和憔悴,然而那疲惫中又有更多的安宁与欣喜,伴着与生俱来的令人安心的特质。 如果有这个人…… 只要有这个人…… 四十七 次日早晨,许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梁远的病房。 彼时郑安和梁远刚吃完早饭。 绝大部分药物已经通过代谢离开了梁远的身体,然而戒断症状发作得太频繁,他消瘦得厉害,消化系统紊乱,吃到一半便会吐,十分麻烦。 本来清理是许慎请的护工的活儿,郑安早把人家的陪护床给占了,这时候也不去叫人,自己找来墩布拖地。梁远感觉挺过意不去,探身扯了扯郑安的外套下摆,正要道歉,人便被郑安按回了床头。 “又不是没做过。” 梁远初时不解其意,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五年前的境况。那时候,梁远连出去方便都得有郑安看守着。 想起这节,他脸上顿时发烫起来。 郑安处理好污物洗了手回来,看梁远一脸不知所措的羞窘情态,觉得可爱,又低头亲了亲梁远的额头。 自从救回梁远,两人间这类亲昵的小动作越来越多。郑安原本是出于怜惜,后来倒喜欢上看梁远为此脸红的表情,时不时便动手动脚一番,幼稚得连自己都汗颜。 梁远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平复呼吸。因为呕吐,他的额上缀满了冷汗。郑安于是坐到他身后环抱着他,一手扯了纸巾擦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许慎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么一幕冒着粉红泡泡的景象。 他皱紧眉头,忍着没出声赶人,刻意加重声音冷哼一声,唤起了梁远的注意。 “哥哥!” “嗯。” 许慎挥挥手,身后保镖将两个沉甸甸的袋子放上椅子旁的矮几,又将放在门外的大果篮抱了进来。那果篮足有半人高,立在床头柜上,几乎要把保温杯给挤下去,极不协调。许慎嘴角抽了抽,移开目光:“据说花粉对呼吸不好,我让他们买了果篮,谁晓得这些家伙……” 梁远弯起眼角笑得开心,也不去戳破许慎的谎,乖乖地点头道谢。 许慎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对着梁远这么体贴的表现也编不出来了,掩饰似的咳了一声,搬了椅子坐在梁远床头。 自从梁远意识到哥哥骨子里头对亲情的看重之后他对许慎那点子的畏怕早就消失到爪哇国去了,这时候,明明是弟弟,又作为病人,反倒毫无顾忌地主导着话题。 知道梁远体谅自己不擅长讲这些没营养的寒暄与问候,许慎也乐得顺梯子下台。他早就从医生那里拿到若干份梁远的详细身体报告,这没有信息摄入的对话,竟也出奇地没有惹他烦躁,讲着讲着,甚至还有了些血浓于水的感触。 郑安在一边看着,觉得这兄友弟恭的气氛真是惊人。 许慎有多目中无人妄自尊大他是知道的,而今居然也在梁远面前露出这么居家的一面,该说到底是家人么? 又或者,梁远太懂事太乖巧,让人不由自主便想去惯着他,让他更恣肆些,更开心些。 然而郑安总也想不到,习惯于牢笼的鸟已经忘了飞翔的技巧,被爱的人管束着,便是他最幸福的归宿。 兄弟两人谈性正浓,郑安便百无聊赖坐在床头另一侧玩手机游戏。梁远忙着跟许慎谈天,却也没忽略他,不时递个探寻的目光过来。郑安这阵子被他折腾得对他的动静格外敏感,被他看一眼便抬头一次,游戏也就复盘一次,闹到后来嫌烦了,索性从被子下抓住梁远的手指,紧紧地攥在手里。 眼角余光瞥到梁远慢慢涨红的脸,郑安忽然莫名地有了成就感,连游戏里蓝衣服小人又血溅当场也坏不掉他的好心情。 病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人是警察。 许慎朝两位警察点头致意,显然是认识的。郑安仍有些不放心,接过警察证看了半天才还回去。这样多疑的举动换得许慎一声冷笑。 郑安皱着眉瞪回去。他看在梁远的面子上一直忍着,刚才也一直相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