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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成锅的安神汤,闭了眼睛也都得沦入难以挣脱的梦境。 与其如此,倒不如早些见到她。 江彻脑袋疼得都快炸裂了,说话时都嗡嗡的疼。偏巧这苦处又不足为外人道,更无其他法子可解,气闷之下,阴沉着脸道:“查明去向就来禀报,本王亲自去追。” 说罢,将长剑丢给杨固,拂袖而走。 剩下杨固与孙校尉面面相觑,都猜不透自家王爷何以如此看重这位沈蔻,不惜拖着满身疲惫连夜去追。不过既然主上有令,两人只能赶紧去办。免得到时候四处找不到人,他们可扛不住这位爷的怒意。 * 京郊官道上,一辆青帷马车辘辘驶过,融于无边夜色。赶车的男子黑衣短打,精壮干练,披了蓑衣戴着斗笠,瞧那架势就知身手不错。 绣帘紧闭,挡住微凉的夜风。 车里薄毯软枕齐备,沈蔻散发靠在钟氏怀中,阖目睡得正熟。 因着戏本的事,她已经往襄平侯府跑了好几趟。谢无相长得貌若神仙,姿容清绝,脾气却古怪,时而温和时而暴躁,翻脸跟翻书似的,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相较之下,曾俭却很牢靠稳重。 玉芙蓉是京城里最红的南戏班子,里头多的是貌美伶人,清秀小生,加上会唱戏,腔调绝佳,惹得众多纨绔贵公子虎视眈眈,暗中垂涎。曾俭能在这群虎狼之中将戏班的伶人们护得周全,自是有几分本事和势力的。 请他帮忙瞒过眼线,不算太难。 就连这位赶车的男子都是曾俭派的,说京城到长兴县路途太远,怕她母女俩单独赶路不方便,此人身手不错,能帮得上忙。沈蔻承了他的好意,混在戏楼看客里乘车出城,跟早就等了半天的钟氏碰上头,驱车直奔舅舅家。 从后晌到入夜,马车片刻未停。 离京城愈来愈远,沈蔻原本悬着的心也悄然落回腔中。夜深人乏,离舅舅家还有不短的行程,她有些撑不住,索性睡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周遭一团漆黑。 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传入耳中,在夏夜里分外清晰。除此而外,周遭万籁俱寂,就连钟氏都睡过去了,呼吸拉得匀长。 沈蔻迷迷糊糊坐起身,掀起侧帘往外瞧,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如酥的细细雨丝落在脸上,颇觉冰凉。 竟是下雨了吗? 她伸手出去,掌心被雨淋得潮腻。 这种感觉很奇特,像是暂且逃离了喧嚣樊笼,沉浸在悄无声息的雨幕,身边有至亲的人陪伴,心底便格外安静。 沈蔻靠在厢壁上,忍不住弯起唇角。 雨丝无声,风也停息了,耳边隐约传来咚咚的声音,像是马蹄踏在地面,模糊、凌乱又遥远。她怀疑是听错了,直起身竖起耳朵。然而除了跟前的马蹄和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没有听到任何旁的动静入耳。 她愣了愣,重新靠回去。 那凌乱的蹄声又传入耳中,稍稍清晰。 沈蔻暗惊,觉出关窍后下意识将耳朵紧贴在厢壁上。 这回她真的听清楚了,那声音就是马蹄疾驰的动静,且愈来愈近。她原就是背着江彻偷溜出城的,听到这夜雨中马蹄如雷的动静,想起上回被杨固半路拦回去的经历,莫名有些慌张。 该不会是追兵吧? 她赶紧往外挪,一声“魏大哥”才说出口,连绣帘都没掀起来,那马蹄声便已破空传来。 外头魏成知道她想说什么,侧头靠过来隔着帘子道:“姑娘不必惊慌,应该是办案的差役,盗匪没这么明目张胆。即便真是盗匪,姑娘也不会害怕,魏某有法子应付。” 话音落处,那行人已追到跟前。 为首的江彻收紧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双蹄腾空,转瞬间掉头站稳,拦住马车去路。 第11章 续命 他撑起披风将沈蔻裹住,护在怀里…… 如雷般滚滚而来的马蹄瞬间安静,只剩疾驰后骏马的鼻息此起彼伏。 杨固紧随在江彻身后,停在魏成身边。 “车中是何人?”他问道。 魏成勒马停车,颇和气地道:“草民姓魏,奉了主子的安排,护送我家夫人和姑娘去亲戚家,因事出紧急,不得不深夜赶路。若是扰了官爷,还请见谅。” 杨固颔首,命人燃了火把,就着如丝雨幕打量那辆马车。 探清楚沈蔻母女俩的去向后,他便带着江彻连夜追来,途中其实遇见过好几拨人了,可惜都没见着沈蔻的踪影。而至于眼前这辆,赶车的男人虽作马夫打扮,态度客气,腰间却是绷紧的,如同拉满了蓄势待发的劲弓,显然身手不差。 亦可见车中坐的人有点身份。 杨固回过头,以目光请示。 江彻微抬了抬下巴。 杨固会意,颇客气地抱拳道:“衙门办差,找两个要紧的人,夜里赶路的马车都得盘查。烦请阁下掀开帘子让我们瞧瞧,若不是我们找的,只管各自赶路,算是在下无礼叨扰了。” 魏成警惕道:“官爷可有令牌?” 杨固立时掏出令牌递过去。 魏成背靠着襄平侯府,焉能认不出上头的徽记? 若来人是心存不轨的宵小之辈,他即便独自难以支撑,亦可放谢无相的哨箭求救,哪怕是动手打起来,定也能撑到援兵赶来。但来人是穆王府的官差,且深夜疾追,似有要事在办,等闲没必要起争执。 遂靠向车帘,低声道:“夫人,见吗?” 里头沈蔻与钟氏面面相觑。 两回都被杨固拦路,这事儿实在蹊跷,不过穆王府是国之栋梁,钟氏信得过,遂探出半个身子向杨固道:“有劳杨大人连夜奔波,车里坐着的只有我和小女。”绣帘掀起的那一瞬,燃烧的火把将雨幕和车厢照得通明。 江彻趁机望进去,就见少女端坐在内,青丝披散,眉目如画。 一瞬间,江彻觉得他的性命保住了。 紧绷的心神稍稍松懈之余,就连那股能将脑袋撕碎的痛感都似缓和了那么一丢丢,遂向钟氏道:“沈蔻呢?请她出来,我有话同她说。” 沈蔻避无可避,探出半个身子。 雨似乎下得大了。 唰唰地落在道旁柳叶间,夜风里渐渐急促。 江彻脑袋昏重剧痛,整个人困得快要精神错乱,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沈蔻眉眼之间,冒雨催马靠近。男人自幼习武,练得身段挺拔劲瘦,这会儿湿透的衣裳紧贴在身上,将劲瘦腰腹和胸膛轮廓勾勒得分明。 而那张脸虽无端添了憔悴,发间雨珠滚落眉心时,却愈显得双眸深邃幽泓。 揣着一副铁石心肠,当真是糟蹋了这好皮相。 沈蔻暗中腹诽,不敢多看他,只垂眸道:“王爷找我有什么事?” 江彻干燥的唇抿了抿,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