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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只见自己靴尖,余光中不断有人下跪,口称督主,也有报吉祥的跟着走了一段,到哪里又离开了。 行行停停,符柏楠将她引到一处屋内,低声道:“你在此等着,许得一二个时辰,若有人来敲门,你不要做声。” 白隐砚默默点头。 他提了盅子转身走到门口,停了停又回来了,望着她。 “……” 白隐砚读出了那些无言,于是她静静上前,取走了他怀中一把薄刀。 符柏楠勉强讥讽一声:“你拿它做甚,削梨么。” 白隐砚笑了笑,只温声道:“你去罢。我在此等你。” 符柏楠吸口气,负手而去。 脚步声走远。 白隐砚在桌边坐下,环视四周一圈,两手交握,低头望着自己的手。 拇指关节上的纹路很清晰,素白手背上斑斑驳驳,满是溅油烫出的细碎伤疤,翻过来,掌心三条大线,命线絮乱,横断在大鱼际。 她握起手,抬头望着房梁,觉得似有杂音,回过神才发现是自己耳中的。 深宫太静,耳鸣格外明显。 坐了许时,她闭起目,在心中默诵菜谱。直到那书被翻完一遍,外间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白隐砚睁开眼。 视野有些暗,面前的桌子镶着大块和田玉,睡在黄花梨雕海棠中央,伸手拂过,触手生温。 她无声想起深宫长苑的那些人,前朝是女人,本朝,是男人。 每一日,每一时,他们怀抱着这样的心,等在这里,等一个人。 一切都无关性别。 她垂下眼,欲再度闭目,门扉忽被扣响。 白隐砚条件反射抓住袖中的刀。 门外之人等了片刻,以为屋中无人,推门引人入内。他抬眼见到白隐砚,惊了一瞬,尖声道:“大胆!甚么人擅闯皇宫!” 白隐砚起身正欲言,后进之人笑呵呵地开口:“白老板,久疏问候啊。” 白隐砚一怔,松开手,撩裙跪下。 “草民见过王将军。” 王宿曲前赶两步将她扶起来,“哎,哪里须得如此大的架势,你我不必客套了。”他转头对瞪着眼的宫人道:“公公,这位是符公公内家,与在下也相识的。” 那太监立时转做笑脸,躬身行了个礼,“原是督主的人,咱家有眼无珠,冲撞了。” 白隐砚笑道:“公公哪里的话。” 三人又客套几句,那太监便掩门退去了。王宿曲招呼白隐砚坐下,捋着胡子道:“白老板,前次行军路上请吃的几顿饭,润德还未谢过,实在人间臻品。” 白隐砚道:“区区贱物王将军谬赞了,下回来得白记,白娘请您。” 王宿曲哈哈大笑:“既回得京来,哪里还能再占白老板的便宜,占符公公的便宜呢,润德还是人情钱财两分清吧。” 白隐砚亦赔笑。 二人聊了几句,话头一转,王宿曲道:“哎,润德入宫探亲,不想亲未探见,竟见白老板,润德着实吃惊啊。怎么,符公公可是有甚么……?”话将落未落,关心地望着她。 白隐砚含笑摇首:“宫里的事白娘不懂,只相公命我等他下值,白娘便在此候着。” 王宿曲大松口气般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白老板,公公若有何难处尽管向在下开口,请您一定如此代为转达。” “好说。” 白隐砚垂眸避开他,淡淡应声。 两人又聊了一阵,白隐砚多数时候能避则避,话语一时沉滞。 静了片刻,王宿曲忽而想起般道:“对了,日前家中给在下捎来几捆好烟丝,润德不食,记得符公公食烟,不若赠与他罢。” 白隐砚道:“相公的事白娘做不得主,还是等他亲自定夺吧。” 王宿曲正欲言,门扉忽被推开,符柏楠逆光立于门外。 二人抬起头,三方目光相撞,落在门外十数宫人的视线中,白隐砚知道,过不了半刻,还会落在更多人的口耳之中。 于是她迅速起身跪下,给了符柏楠一个全礼。 符柏楠走来扶起她,又与王宿曲对礼,王宿曲将方才的话二度说与他听。符柏楠笑道:“那敢情好,只是咱家可无甚好东西谢赠王将军。” 王宿曲连忙摆手,“哎~你我朋友一场,何须言谢呢。” 符柏楠道:“那咱家就不客气了。”他指尖划过身后诸人,惋惜道:“王将军,今儿不得空,咱家这还有事在身,得带内人走,你看这……” 王宿曲极快地眯了下眼,忙道:“公公您忙。” “告辞。” 二人话别,符柏楠转身出门,引着白隐砚往龙啸殿而去。 路上行了一阵,他与她靠得极近,低低开口道:“进去后一定即刻便跪下。” 白隐砚干脆道:“好。” 符柏楠道:“万岁脾气愈发坏,问的事能少言便少言,能不答便我来答。” 白隐砚顿了一下,道:“好。” “今日恐要宿在宫中了,出来后我交代些事,你要记好。” “好。” “还有……” “好。” 两人一路朝着辉煌殿宇踏步,一声声低诉快而静,方才的事没有人解释,亦没有人追询。 有些事,本不必多言。 ☆、第四十四章 谒见的时辰似乎格外漫长。 直到夜里,白隐砚回了安排下的屋里,好似还能见到近在眼前的金砖。 长殿深深,火烛晕红,闷热难当。 食味果味,药味酸味,还有男人的胭脂味,宦寺身上的sao味。 离去前,白隐砚透过纱帐隐隐约约瞥见一眼里面的人,枯骨病容,圣天子何曾凛然不可侵。 夏邑年终于能吃下饭,撑着身子起来,赏了她一车金珠。 白隐砚想着她宣出这句圣旨时的声音,蹙眉垂下眸,桌上的两手互相紧握。符柏楠推门而入,正见她这幅样子。 白隐砚回首,无事般冲他一笑,“明日要用的俱已上锅了,小竹子在看着。” 符柏楠一停,嗯了一声走来坐下,白隐砚揽过自己的壶,转眼望着半启的轩窗。 空气有些凝。 片刻,符柏楠走进她视野里,伸手合上了轩窗,拿了纸笔来重新坐下,推给她。 白隐砚抬眼。 符柏楠点点宣纸。 “问罢。”他道:“想问便问。” 白隐砚看着他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