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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把陈家堂和五道山人挂出来,当作众矢之的。谁不知道他们得罪了我孟秀,在黑街那样大鱼吃小鱼的地方,总会有人趁机蹦出来,替我收拾他们。只是这鬼罗罗……” “你是奇怪他为何会混进公主府?”沈青崖问。 “这倒不是,与其说是混进去,不如说我们从一开始就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鬼罗罗曾经是个官呐。虽说边城的一个小县令不过是芝麻大小的官,可他既然当上了,这便证明他与官场其实是有关联的。他在当县令前是干什么的,他从何处来,我们一无所知。”孟七七摊手。 俗世之事,对于沈青崖和陈伯衍来说,实在相距甚远。当年的孟七七又只是一个落魄少年,更不了解。可以鬼罗罗的身份,如今竟出现在公主府上,插手神京的权力之争,必有前因。 孟七七眼珠子一转,道:“会不会他就是从神京出去的?与公主早就认识?” 陈伯衍与沈青崖对视一眼,这猜测或许有戏。 恰好蔡东家过来叫他们下楼吃东西,孟七七便拉住蔡东家问:“东家,你打小住在神京,可认得方才公主府的那位门客?” “你说那个脸特别白的年轻人?”蔡东家仔细思索,复又摇头:“公主府的人呢,我一个小老百姓哪里认得?” 孟七七一想,觉得也是,便不再难为蔡东家。 三人说了半天,也饿了,便随着蔡东家下楼吃东西。这蔡东家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一旦碰见什么烦心事,他就喜欢做东西吃,于是大堂的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 “慢慢吃吧,我把刚才送来的那些菜都给做了。”蔡东家端出最后一道菜,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孟七七无奈苦笑,忙把蔡东家拉住,道:“东家,把一号房那位客人也请下来吃吧,这么多菜呢,得乐于分享,是不是?” “你这小子。”蔡东家笑呵呵的,愁容散去不少。 不多时,老刀客下来了,却不与三人同坐。任你孟七七面前有山珍海味,他只要一碟咸菜、一碗清汤,和几个大白馒头。 于是这顿饭,三人足足吃到了月上柳梢。 菜东家笑眯眯地收拾盘子去了,孟七七却又多留了会儿。他有点好奇,老刀客在等的究竟是谁。 只是等待是漫无边际的,正如这头顶月色,你以为能窥见月儿的全貌,却不知它的光辉究竟洒得有多远。 那光辉或许洒在老刀客藏了许多故事的眼睛里,或许洒在关外茫茫的黄沙里,又或许,洒在谁的酒杯里呢。 公主府内,玲珑阁中,一截藕臂从黑色的衣袍中伸出来,涂着火红蔻丹的手拿走了铜盘上的一杯酒。 美人醉卧,美酒入喉,三千青丝随着饮酒的动作如瀑般垂落,又在胸前蜿蜒成朵朵情花。 “啪。”空了的杯子,被随意掷在一旁。颐和公主支起身子来看着面前正把玩着一朵芍药的鬼罗罗,勾起嘴角,慵懒地问:“你又在想什么?” 鬼罗罗回眸看了她一眼,道:“你不需要知道,公主殿下。” “你对我可真是越来越无情了。”颐和公主道。 鬼罗罗便笑了,单手撑在榻上,掬起她的秀发轻轻一吻,抬眼道:“多情似无情,无情更有情,公主殿下明知我没心没肺,又何必来寻我开心呢。” 颐和公主推开他,拉起外袍遮住半裸风光,含笑道:“你是没心没肺,当年还说要娶我,良心都给狗吃了。” “我的好公主,你又不止爱我一人。”鬼罗罗摇头笑着,披了衣服出门去。拖着木屐,散着头发,拿着一朵半残的芍药,端的是一个放浪形骸。 皎洁的月光一照,他却仍是少年模样,叫人一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颐和公主再次拢了拢衣裳,忽地感觉到一阵凉意。 不过片刻,鬼罗罗忽然又回来了,倚在门口笑得没心没肺,道:“你爹来了。” “我爹?”颐和公主有些惊讶,她爹可是皇帝,怎么会大半夜到她公主府来。她急忙下床,从柜中取出一件素白的衣裳换上,坐于镜前细心地擦去口脂。 鬼罗罗却又忽然从背后抱住她,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耳畔,道:“难得今晚的月色如此诱人,不如我们干脆把你爹杀了,这样我就能履行当年的约定娶你了,好不好?” 颐和公主不禁发笑,轻轻推了推他,“别捣乱。” “我怎的捣乱了?”鬼罗罗瞅着镜中的女子,语气里有些无辜,而后他捏住颐和公主的下巴低头讲她唇边残留的最后一丝口脂吻去,道:“这么素,可一点都不适合你。”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至于真心或假意,无人再去提起。 翌日,洒金街。 今日的洒金街,与往常不大一样,尤其是靠近百花楼的地段,淡淡的香味缭绕,依稀还有花瓣飘落风中。 走进一瞧,今日的百花楼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百花楼,无论是檐角挂着的铃铛还是窗上镂空的花纹,都变成了真的花。那厢还有人在不断地从马车上搬一盆盆花下来,整整齐齐地摆在廊上,引得蝴蝶飞舞、行人驻足。 搬着花盆的是陈战,一把老骨头,满神京城为少主人找花。还以为他是瞧上哪家姑娘了,结果是为了讨小师叔欢心。 陈战心里,觉得自家少主真孝顺。 百花楼掌柜的站在门口亲自迎客,心中与楼里楼外的场景别无二致,说是心花怒放也不为过。 一位位仙君踏着花香而来,光顾他百花楼,这可是多年难得一遇的机缘。更别说此次在百花楼设宴的是孤山小师叔,那可是刚刚在叩仙大会上一鸣惊人的大能。 “各位仙君,里边请、里边请!” 一众仙君穿梭花间,男的俊朗,女的俏丽,行走之间花香自来。掌柜的留了个心眼把所有窗户都开着,行人们便能透过那朱窗窥见一丝仙君真容,留下一地惊叹。 可今儿的正主,却又无人能窥得真容。 孟七七重新戴上了幂篱,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二楼的雅间,谁都没有见。众人正议论纷纷,便听陈伯衍的声音从二楼上传来,道:“诸位,请坐下用膳吧。来者是客,大家尽请随意。只是我小师叔喜欢清静,就不下来招待大家了。” “陈仙君哪里的话。”众人纷纷应和。虽说昨日孟七七闭门谢客,让有些人心中并不愉快,可今日他能在此摆宴,便足以消除这种不愉快。 从前的周自横可没有这闲情雅致,想见就见,不见就不见,谁也拿他没辙。 可就在众人以为这一任孤山小师叔终于通人情世故、好说话时,端着酒杯上去敬酒的人,统统被拦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啊?我们是去敬酒,聊表心意。”一双双眼睛盯着挡在门口的陈伯衍,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