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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睁睁地看着地面渐渐被雪覆盖,看着行人都攥紧衣领匆匆跑过,只有我,迈不开步子。 我突然有些想家,马上三十岁的男人,竟然抱着mama大哭一场。 我的手机在这里无法使用,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我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是我爸接的电话,透过听筒我能清楚地听见我们家老太太在问他是谁来的电话。 “爸。”我努力让声音不那么哽咽,生怕他们担心。 “柏川?”我爸的声音传来,埋怨道,“怎么才来电话,国内的工作处理好了没有?有空就去看看柏林,那孩子这两天都没消息!” 我听见柏林的名字,突然就不敢说话了,电话那边我妈在跟他抢电话,似乎是终于赢了:“柏川啊,花花这两天好像不太对劲啊,会不会是水太凉把它冻坏了啊?” 花花是我爸养的金鱼,那老两口整天就爱摆弄它。 “浴缸不是会显示温度的么,你看看,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握住话筒,深呼吸一下,然后说,“妈,我这边还有挺多事情要处理,可能要等一阵子才能回去,我办好手机号再给你打电话。” “啊?要很久啊?不是说……” 她还没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我真的不行了,一想到要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 我很后悔,后悔不该接爸妈出国,如果当初让他们跟柏林一起住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出国不该留在国外不回来,如果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被懊恼和悔恨淹没了,靠着电话亭,在雪地里痛苦地捂住了脸。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该多好,我一定不会让我的弟弟独自面对生活。 我回到酒店的时候李江洛正坐在我房间门口发呆,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睛又红又肿。 他扶着墙站起来,手里攥着那份体检报告。 我越过他,掏出房卡。 房间温度很高,可我怎么都暖和不起来。 他跟着我进了门,沉默地把门关好。 我脱下大衣,这才发现它已经被融化了的雪打湿了。 “我给这家医院打了电话。”李江洛的声音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说要为患者保密。” 我坐下来,看着窗外,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雪越下越大,整个城市看起来特别干净。 也特别冷。 我问他:“你对这件事一点都不知情吗?” 他没有吭声,我转过去看他,发现他的手攥成了拳头,此刻正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背。 通红的眼睛又在流眼泪,见我看向他,垂下手,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他。” 李江洛 0.3 或许该死的人是我吧。 柏林的体检报告仿佛是一个惊雷把我从幻想中叫醒,那一瞬间对我来说就是那种从头顶到指尖都发麻,脊背瞬间被冷汗浸湿的感觉。 我从他哥哥手里抢过那张纸,盯着那一行字看,然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很疼,真的不是在做梦,我也没有眼花,柏林确实感染了HIV。 这说明什么? 我懒得想了。 跟他在一起五年,他深知我的隐疾,所以我们之间最多只是拥抱。 可他得了艾滋。 我想起从前,他总是喜欢抱着我说他有多爱我,不只是我,家里的台灯、沙发、窗帘和空调都曾无数次地偷听到了那些甜言蜜语,被他的爱意包围的日日夜夜此刻都变成了丧曲的音符,争先恐后地来嘲笑我。 或许我本来就不应该奢望一份忠诚的爱,因为我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 所以,事到如今,错的还是我,而杀害柏林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 是我不能满足他,让他迷失在外面的世界,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境里,他却苦苦挣扎然后堕入深渊。 如果不是我,他一定会遇到另一个爱人,拥有一份健全的感情,他们可以拥抱,可以接吻,可以做/爱,然后就像我们曾经计划的那样,谈一场长达一生的恋爱。 是我错,我不该妄想爱情,不该闯进他的生活。 但我明知是自己的错,却还是有些怨恨他,因为我最信任的人竟然骗了我。 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做好了他随时说分手的准备,我等了五年,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准备了五年,他没有说出口,结果却更残忍。 原本五年的爱恋已经让我足够感恩,感恩生命让我遇到这样一个人,拉着我,努力热爱着我们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从前的我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每一天我都在想应该如何去死,我不敢去爱别人,也不敢接受别人的爱,那些年,我一个人生活,永远克制着自己让那颗年轻的心不要因为任何人起了波澜。 我也曾经喜欢过别人,一个篮球打得很好的男生,在体育课时,我抱着本书坐在大树下面,书摊平在我腿上,耳朵塞着耳机,一边听着歌一边偷偷看他打球。 那份暗恋从开始到结束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因为我不敢。 我是没有资格跟别人恋爱的。 不论你多爱一个人,一想到跟对方□□就恶心得呕吐,这对自己也是种折磨。 一直以来我都很消极,有些人可能没法理解,不就是不能做/爱,有什么可矫情的。 这不只是不能做/爱的问题,而是不能爱。 直到遇见柏林。 他的承诺我一开始并没有十分相信,我只是想试试了,因为他真的太真诚,而我又真的在爱他。 我为了他去学习厨艺,去努力工作,连周末早起为他煮杯牛奶都成了我最喜欢的事。 他经常加班,我有时候下了班就到他公司对面的24小时咖啡店等他,我喝遍了那家店的所有咖啡,熟知他家店员的轮班规律,五年里,每个星期至少有两天我会在那里坐到深夜。 我不觉得累,甚至还觉得很幸福。 等自己的爱人下班,那种感觉是最让我满足的。 可他背叛了我。 我一直以来奉为救世主的男人,在死后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他告诉我不要相信任何单薄的承诺更不要对男人的欲望太有信心。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但真的站不起来了,只能蹲在这里,将头埋进手臂。 哀莫大于心死,是邢柏林教会我的道理。 徐钊把我送回了酒店。 一路上他都在努力找话题,先是问我冷不冷,之后又问我饿不饿。 徐钊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管我什么样子他都努力扮演一个家人的角色。 可他不是我的家人,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