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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 林瑾捏了捏脸,确定不是做梦,才鼓着小嘴退出房间,准备洗漱赶回药房,以免早班同事发现店里空空荡荡,连一个鬼影都无。 胭脂红的霞光似火绒般在苍穹升起,海关大楼的威斯敏斯特钟声曲“铛铛铛”响彻整个英租界。 林瑾从外白渡桥走过时,只觉上海滩一下子热闹起来,骗子,乞丐,小偷,拆白党都被这雄浑的钟声唤醒。 行尸走rou们,开始了他们崭新的一天。 她小跑到四马路,急急推开药房玻璃门时,小芳正端坐在那,背挺得笔直,认真地写销售报表。 小芳虽穿着白大褂,却是掩不住的风情妩媚。眉若远山,眼若水波,标准的小开杀手。 “木木,你又溜出去吃生煎馒头了,对伐?”小芳见来人是林瑾,遂放下自来水笔,粉嫩的唇角微翘,上面擦着新色号三花牌口红。 林瑾没有否认,只是拍拍胸口,轻喘了几口气,“早晓得你来那么早,我就不心急火燎往这儿赶了。” “我不放心你呀。”小芳笑了,她转着自来水笔,慢悠悠说,“我昨天和女朋友看电影,马路上遇到交关巡捕房和警察局额人,说是又有帮派在闹事。所以特地起个大早来药房看看。” 说到这里,小芳倏得停下手中动作,脸色严肃,看向林瑾有些青青的眼圈,关切地问道,“昨夜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林瑾不敢直视小芳,连忙垂下头。 她拿起笔在员工簿上飞快签字,然后软糯糯丢下一句,“走啦,拜!” 看着林瑾匆匆远去的背影,小芳柳眉蹙起,总觉得她有些古怪。 当林瑾拎着永安百货公司纸袋回家时,男人依旧安静睡在那里,睡姿和她出门时一模一样,只是俊脸红得厉害。 她心中一紧,伸手探探男人额头,居然发烧了。 不穿上衣睡觉就发烧?身子那么虚? 林瑾心中虽抱怨,双手却立刻去翻上次阿弟剩下的退烧药。找到后,小心地用汤羹喂男人喝了几口。 接着又跑去楼下打了桶凉水,把自己贴身帕子拿出来濡湿,贴在他额头降温。 冰冰凉凉的触感,似乎让男人有了反应,他嘴里不住地喊“热”…… “麻烦精!” 林瑾嘟哝,伸手拿过蒲葵扇,守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扇着风。每过半小时,就站起身,重新给他绞块凉帕。 就这样,直守到落日,男人的烧才完全退下来,嘴里也不再说糊话。林瑾悬着的心也跟着退回至胸口。 此时,公共厨房传来饭菜诱人的香气,她也不为所动,眼睛眨也不眨,全副心思都在男人身上。 夜幕四合,银月高挂,楼下传来馄饨摊贩手敲梆子的笃笃叫卖。 林瑾这才意识过来,她已整整一日未曾进食,胃里早就空无一物,虚得厉害。 *** 1、小开: 老上海话。一般指没有自己独立打理的一桩生意或赖以作主要生活来源的专业,只恃着老爸或老家财势的富家公子。也就是富二代的意思。 樱桃红·壹 青布短衫的摊主候在楼下,粗哑的嗓音在夏季夜晚显得格外沉闷。 “大小姐,侬额馄饨好了,库以把竹篮头头放落来了……” 林瑾额头布满密密汗珠,她抬头冲窗口轻嚷,“再等一歇歇。” 接着又继续翻箱倒柜找东西…… 真是奇怪,系小竹篮的麻绳怎么就不见了? 果然姆妈才去了几日,她就把家里弄得一团糟,现在居然连根绳子都寻不到。 林瑾使劲跺了下脚,咬牙弯腰,直接褪起大腿根部的玻璃丝袜。 逼仄的房间,因她的动作,而变得极其暧昧。不过她不甚在意,反正那野男人还没有清醒。 林瑾的两条腿实在很美,纤长笔直,水润匀秀,像是蛋糕胚子中间,夹着的那捧鲜奶油,香甜绵软,入口即溶。 她似在报复那根不翼而飞的麻绳,脱丝袜的动作带着几分赌气。 不消片刻,玉腿就被剥个精光,带着体温的玻璃丝袜,被她牢牢系在篮子提手上,小心地垂到窗下。 久候多时的摊主,伸手拽下竹篮,取过铜钿,便将那碗小馄饨稳稳放好。 他转身走回馄饨摊,随手往灶头添把炭火,欲熄的火苗儿陡然窜高,红艳艳地,映亮大半张人脸。 林瑾慢慢将小竹篮拉上来,指尖捏着迸裂,带着缺口的碗沿。她将它端出来,搁在一旁。 蓝边汤碗里,晶莹剔透的馄饨皮子,裹着淡粉色馅心,碧绿葱花随着徐徐白烟,食物的香气就这样弥漫了房间的角角隅隅。 “诶,没放麻油?” 林瑾自言自语抱怨了一声,便转过身去拉椅子吃饭。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林瑾其实很讨厌上海滩的小流氓。更讨厌他们每次看人时,那双恨不得把你全身上下摸遍的眼睛。 那眼睛里带着欲望、色情、嘲弄、自卑、狠厉…… 可意外的是,男人望向她的眸光,却很干净,像是用来稀释盘尼西林粉末的蒸馏水,薄透清亮,纯粹地不染半分杂质。 林瑾和他对望,心中有些微微失落,是桃花眼呀…… 她都能想到男人笑起来时,双眸会像月牙儿般,朦朦胧胧,勾得女人似醉非醉。 “桃花眼的男人最是凉薄、靠不住。”敲小锣宁波人说的话又开始在她耳边回旋。 林瑾脸颊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她想笑,可是笑意僵在唇边,脑子宛如被夏日惊雷劈闪而过,茫茫然一片,徒留下半缕青烟。 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所以他看到自己脱丝袜的样子了? 林瑾的心乱扑扑狂跳,圆嘟嘟小脸窘得通红,垂在两侧的柔荑轻轻发颤。 父亲戴着金丝眼镜的脸浮现在她面前。她想如果父亲还在世,她应该已经被打死了。 屋内的空气像揉进了胶水,黏糊糊,湿哒哒,将两人的嘴不动声色,严丝合缝地粘在一起。 陆屿侧过脸,映入视线的是林瑾每期必买的杂志,上面“不嫁主义”四字标题,模糊而又清晰。 *** 1、摊主:妹子,你馄饨好了,把竹篮子放下来吧。 女主:再等一会儿。 以前上海弄堂十分流行用一个小竹篮吊东西,这个方法比较偷懒和节约时间。 2:民国时尚杂志 樱桃红·贰 陆屿挣扎着起身,然整个人却被五花大绑成个粽子,丝毫动弹不得。 他皱眉,冷着脸扯身上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 “你伤还没有好。”林瑾倏然回过神,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按倒在床上。 这样乱动,会扯到伤口的。 陆屿看着面前胖嘟嘟的姑娘,神色不豫,黑眸划过几丝阴狠。 林瑾懒得去理他面颊子上奇奇怪怪的表情。 她直接拖过椅子,半坐在床边,手里捧着那碗绉纱小馄饨。 她舀起一只小馄饨,嘟起桃腮,吹了又吹,才喂到陆屿嘴边。 陆屿转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