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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江南多雨,你真的要去采?” 谢泠握了握李询的手道:“要的。” 犹豫地走了半圈。 李询说:“你身子不好——” 谢泠说:“夫人,泠甚好。” 颇为尴尬地走完了后半圈。 李询说:“待我们采了梅子,记得给七郎送去。” 谢泠微笑:“是,该是如此的,若是七郎知晓是他母亲采的,定不知要如何欢喜了。” 李询拉了拉他的手:“七郎、七郎真的会欢喜?你莫骗我,他肯定恼我的。” 谢泠握紧了李询的手轻声安慰:“万万不会的,七郎敬你爱你怎会恼你?夫人莫要多想了。” 皱着眉又走了两步,李询说:“不成,我心里忐忑得很,若是七郎不愿意见我怎么办,他定会不愿意见我的,我、我该怎么说才好。” 谢泠挺了脚步,目光有几分复杂地看了眼李询,然后垂了睫轻声道:“不会的,这些年,七郎是想念夫人的,怎么会不愿意见,夫人是关心则乱了,只要如同见泠之时一般平和就好了,夫人不是最惯会如此的。” 李询眨了眨眼睛,反问:“是么?我竟也算个平和的?” 谢泠依旧低低地垂着眼,然后微微点了点,只是指尖拨弄着李询的指尖,一刻不愿意松开。 “看到自己孩儿,怎么能平和的,你总是将我说得无情。” 李询有些生气,想要扯开他的手,然而还是被死死握住了。 “是,是泠说错了。”谢泠握紧了指尖急切说:“只是七郎盼母亲归来,夫人这般误会七郎,七郎又怎么会不伤心?” 李询想,她是见不得儿子伤心的,想想都觉得受不了,然而越是想着不该让那孩子伤心难过,越是觉得这些年自己是伤透了那孩子的心。 往日里忍住了不去想还好,一回想就受不了,李询觉得她扛不住了。 心里就是揪心揪肺地难受,鼻子眼睛酸涩,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啪嗒一下地打落到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是我错了,是我不敢见他,我怎么敢见他,我还骗他,说是去西街口买糯米甜糕吃,午后就回来,小七郎就坐在榻上乖乖地点头,他还对我说,母亲,莫要贪吃,早些回来。” 不能对自己带入这个世界的天使负责,给予他最美好的一切,是李询永远不能宣之于口的遗憾和怨恨。 谢泠有些无措地将李询拥入怀中,他满怀满怀的都是温柔,他说:“这是泠的错,夫人何辜,七郎懂的。” 不,并不是的。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怎么也弥补不了了,李询惶恐于此。 她可以和谢泠凑合地过,但是,她却想把最美好最透彻的世界捧到七郎的手中。 ----------------------------------------------------- 李询生七郎的时候是吃了一点苦头的,当然哪一个女人生孩子是不吃苦头的呢?只是李询是个胆小的人,又受不了苦痛,于是身上硬生生地掉下一块rou的时候也硬生生地要了她半条命。 小混蛋。 李询那个时候痛得脑子都发昏了,铺天盖地的痛感冲撞着她,她倒是想学那些人撕心裂肺地喊啊叫啊,但是张开嘴也只是哑着喉咙发不出声音。 小混蛋。 想要狠狠地揍TA一顿屁股。 揪着床头锦带的手青筋毕露,狰狞而扭曲,李询喘了一口气再次用力。 小混蛋! mama绝对要揍你!!!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李询闭着眼睛张着嘴喘息,耳朵里一片嗡鸣。 她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了,她甚至记不起任何一个人,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里,只有她和她肚子里那个闹腾着不出来的小混蛋。 但是很奇异地,她完全没有恐惧,她甚至没有一点点想过死亡或者是之类的负面的东西。 她那个时候是如此自信地觉得自己理所当然会让自己和肚子的小混蛋平安。 然而李询强大的自信显然没有传递给产房外的谢泠知道。 李询也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时候,那个面容依然看似沉稳从容的谢泠那个时候看着从产房里端出来的那一盆盆血水,脑子在想些什么。 他也没有想到死亡,他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去想这些。 谢泠是想那个他尚回家的李三公主。 李三公主,无才无德,不堪为妻。 那是当年于书房外十六岁的谢泠听到兄长对父亲说的话。 然而谢氏定是要尚主的,兄长既不愿,那么必然是他了。 十六岁的谢泠合拢了手中的折扇,拂去了身上的杏花。 本朝公主素来权盛好妒,待身遭友人听闻他要尚主之后,便笑话他,二公子怕是得此生不知风流蕴藉事了。 谢泠对着窗画他的杏花妖,不去理睬。 然而三公主貌美出人意料,却扇诗后那一展颜,竟也让好许人扼腕惊叹。 于是,尚且也算是郎才女貌了。 只是,是个怪人。 依稀能瞧出是个不通人情的精怪模样。 欢喜了便笑,开怀地笑,伏在案上笑,滚在榻上笑,便笑还边跺脚,常常踢飞鞋子,素来没什么仪态。 然而倒也不见她有甚么不欢喜的时候。 初初之时,谢泠甚至以为,李询当是一个极好相处的人。 虽则的确是个不通人情的精怪。 爱说些逗趣的话,做些逗趣的事,谢泠从未见过这般的人。 她翻遍花园的土就为了找地龙,谢泠拢着袖子看着三公主亲自拿着锄子掘翻了那一株世所罕见的绿牡丹。 翻到了地龙后便兴致勃勃地去吊池子里的锦鲤,池子里的鱼被惊得躲入了莲叶深处,精怪便乘着小舟拨开莲枝一叶一叶地翻找,颇有耐心。 一次里终于抓住了一尾,开心地跳了起来,小舟狠狠地晃了晃,把岸边的谢泠吓得惊呼了一声夫人当心。 谢泠第一次唤三公主作夫人,弄得那精怪古怪地瞪着他看了好久。 入了夜,便于缠腻时在她耳边轻唤了好几声夫人,自此改口。 本朝公主爱权,谢夫人却并不如是,她爱吃,爱闲,爱看杂书,就是不爱这个东西,谢泠觉得无论真假,都并无什么不好。 然而只一点不好,夫人眼里素来没有他。 笑的时候没有他,不笑的时候也没有他,日里没有,便是连夜里也没有。 是时倒也并不耿耿于怀,只是觉得有些许可惜。 然则到如今,何时开始耿耿于怀的却已分辨不清了。 仔细想想,大约还是那元宵夜里,十里街灯,三朝烟火,一宵缠绵,总归还是要怪她买的那盏花灯太艳太丽,迷了他的眼睛乱了他的心。 那夜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