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懂你
第一章 懂你
古泽琛对马国英的第一印象其实并不算好，不过此刻，他正凝视着她的睡颜。 不是高级督察的犀利样子，也不是维护母亲的悍然神色，熟睡中的她显得乖巧又安心，仿佛只是随处可见的，邻家女孩的模样。 他扬起嘴角，直到天边泛白才轻轻掀起被子，穿衣洗漱，看到她还没有醒的意思，也就坐到电脑前，开始一天的码字。 “madam Mui 得知男友隐瞒了好友才是杀人凶手的消息，忍不住跑去质问……”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案发现场，由于死者跟毒品调查科有关，所以她被通知了死讯，当时天正下雨，而她穿着一袭红裙，甫一下车就撕掉了下半截裙摆。 “报告麻烦给我一份。” 帘子被掀开，看到她这身可以去参考典礼的装扮，在场四人都愣了一下，但是，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马国英继续补充道，“请问这里的负责人是谁？” “是我，你是？”西九龙重案组督查梁小柔回答。 她亮出证件，“麻烦你的同僚先出去吧。” 阿沈有些不满，“我们在这里做事的。” 梁小柔劝下属暂避，又介绍了在场的法证高彦博和古泽琛。 马国英这才说明来意，请重案组配合调查，说话间下属出声，马国英接过手机，对另外一头说sorry，无法做对方的伴娘了。 说“不介意伙计进来吧。”没给人反应时间就已经当做其他人答应了，有点霸道。 为了案子不做姐妹的伴娘，可真是没听过。 说着麻烦，却一点诚意都看不到，梁小柔，高彦博和古泽琛互相看看，心里都觉得这位毒品调查科的高级督察不是一个非常尊重和听他人意见的。 死者的尸体很快运到法医处解剖。 古泽琛看着取出来的纸团，“我怀疑死者体内藏毒，送去法证那边检查一下有什么成分。” “是高纯度可卡因，一共有五十包，每包重二十克，总共一公斤。“ ”但这里只有四十九包。“ 助手说话的时候，古泽琛已经弯腰找寻，话音刚落，他已经夹起一块棉球。 ”第五十包被他断了的肋骨刺穿了，里面的物质被血液和胃液混在一起。“ ”这是不是王正鸿的死因？“ ”人一死血液就会停止运行，这样看来，王正鸿应该是被大齿型重力陷机，夹断了颈部大动脉失血过多致死，至于他断掉的肋骨，有可能是之前受过重击所造成……但是在他右前臂，有个伤痕很奇怪，我到现在还想不通，是被什么凶器所伤。“ 马国英盯着那道伤痕，想起了一段画面。 ”是削尖了的角铁，还有什么发现？“ 这话一出，古泽琛忍不住看她。 通常来说，同事们第一次查看尸体的时候，他会提醒一番，因为解剖现场跟案发现场又有所不同，看到内脏，闻到气味，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但她上来就解疑答惑，他也就没提。 偏偏死者身上的一道伤痕，她都能瞬间说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比起听死者讲过，她亲眼所见的可能性倒是更大。 这位Madam…… 直到她扭头过来看向自己，他才收起惊讶的神色，”暂时只有这么多，但是就这样看来，你知道的事情好像比我们还清楚。“ 他重新看向死者。 “由于打斗时候的力度问题，可能有一些伤痕要过一两天才会浮现出来，到时候有什么发现我们会再通知你。“ ”一个人要受这么多伤才死去，需要很长的时间。“ ”王正鸿是被夹断颈部大动而死，颈部的大动脉血流量非常高，有可能在五、六秒之间就会休克。所以依我看，应该不会太痛苦。“ 察觉到她话里的叹息，他立刻从法医的角度做了补充，其实五、六秒是最快的时间，死者已逝，没必要给活着的人带来过多的痛苦。而且，他算是发现了这位高级督察的另一面——对待死者，倒好像比对待活人尊重且有同理心的多。 这点认知让他升起了一点微妙的认同。（法医也是哈哈） 距离很近，所以马国英点头的同时，那轻轻呼出的一口气，同样被他捕捉到了。 这宗case最终以酒吧，祭拜，鞋印和死者身上的伤痕等细节敲定嫌疑人，而在干净的钥匙，鞋底的泥土和死者的血迹等证据面前，凶手认罪。 原来凶手是为了弟弟而报仇。 他说自己的弟弟非常用功，不枉费自己中学就辍学，全力供他读书，弟弟进了很好的大学，前阵子又被大公司录用，前途一片光明，但是王正鸿卖毒品给弟弟，所以导致弟弟意外身亡。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的下？ 从头到尾都靠在墙边倾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马国英这才忍不住，“没错，他贩卖毒品，他死有余辜，但不只是你有家人，王正鸿也有家人，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正在配合我们警方破获一起交易，可惜啊，他本来可以赎罪的，可以做个好父亲，好丈夫，但是你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说完这些，她就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古泽琛双臂抱胸看着这一幕，未置一词。 由于毒品调查科不方便露面，马国英拜托梁小柔，把一根棒球棍交给死者儿子。 一个月后，马国英当场查获了一批交易，就在一群人被押运上车的时候，她接到了电话，赶往医院。 下属说在拘捕毒贩戴贵的过程中，碰巧梁小柔和法证部的林汀汀经过，梁小柔想要帮忙抓捕，结果汽车突然爆炸，戴贵当场死亡，而梁小柔和汀汀还在抢救中。 她抬头看，看到手术中的灯亮着，而高彦博此时也赶到了医院，询问两个人的情况，就在他安慰梁小柔弟弟和古泽琛的时候，医生出来，说梁小柔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没有醒来，而汀汀抢救无效死亡。 古泽琛整个人软倒下去，嘴里反复念着，“都怪我没有去接她……” 她上前按住了想要安慰的同事，“给他点时间。” 她很清楚这种心情，想着如果当初做些什么就好了，如果当时送她，如果当时推开他……这种悔恨在这个瞬间会将人吞噬，即使至亲好友能拿出一百条理由，告诉你，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你也恨不得时间倒转，恨不得有人来告诉你，这个死讯是个乌龙。 所以，这种时候发泄就好，沉沦也没什么不可以，少了这个过程，人也很难真正走出来。 由于梁小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上级决定由马国英暂代西九龙重案组的leader，阿沈等人因为看到她召开记者会，认定她是爱邀功的人，因为上级还躺在医院，两相对比之下，也就对她越发不满。 她一上任就开始着手爆炸案件的调查，由于放炸弹的凶徒没有留下证据，她决定从戴贵的对手石头勇身上查找，很快，就在指纹库理找到了和炸弹碎片上接近的指纹。由于有相关案底，所以这个指纹的拥有着王彪有一定的嫌疑，在搜查屋子的过程中，发现死者王彪整个人躺在浴缸里。 考虑到死者脖子的淤痕以及肺积水，死因推断为被人按着脑袋溺水而死，凶手明显戴着手套，没留下任何指纹，但是在现场，法证部门同事找到了一只老坑玻璃种翡翠，而马国英也已经从翡翠的线索追溯到石头勇，估计到他是回来拿翡翠的。 能够敏锐的捕捉到线索，从而推断出关联，即使是看她不顺眼的阿沈也不得不承认，她有点本事。 既然石头勇一时半会没出现，她也就决定从王彪的社会关系着手，对于她的盘问，阿沈再度不以为然 “我一天问十几个，累的嗓子冒烟，她在那干嘛，问人怎么喝酒不容易醉？真以为闲聊两句就有用啊。” 话音刚落，观察室的门被推开。 “就是她，罗玉娇，叫同僚去盯着她。” 不相信打脸来的如此之快，阿沈追问，“你怎么知道是她？” “是她身上的香水出卖了她。” “那瓶香水是要两三千块。”另一位同事点头。 “那或许是有男人包她呢？”阿沈继续挣扎。 “包她的就是石头勇，刚才她低下头捡手机，你看到她脖子上戴着什么了吗？” 是一块翡翠。 “那颗一看就是宝玉，起码值三、四万，她哪有钱买得起？一定有蹊跷。” 话说到这份上，阿沈也不能不承认她的聊天确实有用，就连碰掉手机都是故意的，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发现了翡翠，就这个层面而言，不服不行。 之后，通过电话的IP地址非常接近，时间又相对固定，以及罗玉娇的上班路线绕了路，马国英确定她是每天观察警察是否有盯梢，一旦没有就立刻回去拿翡翠。 在他一通压力逼问下，罗玉娇抖出凶手就是石头勇，虽然本人拒不认罪，但是—— 死人一样可以说话，而且死人永远不会说谎。 问询室的门打开，古泽琛走了进来。 除了衣服的纤维，他还拿出了王彪牙齿的倒膜，他一个眼神，同事按住了石头勇并掀开他的袖子。 他将倒膜贴上了石头勇手臂的牙印。 每个人牙齿的大小，形状，排列，磨损程度，都不可能一样，虽然比对上不如指纹明显，但同样有相当低的重合率。 ”王彪牙齿的倒膜，和你受伤的牙印完全吻合，我想你无话可说了。” 这次的案件同样是圆满并且快速的结案。 “砰、砰、砰。”接连三声枪响，每一枪都命中靶心。 马国英摘下护目镜，转身的时候有點意外。 “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