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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相对,聊了约一刻钟,因伤患难以支撑,郭达便主动起身道:“卓恺,你安心养伤,殿下说了,叫你痊愈后仍回营当差。” “此话当真?”卓恺脱口问,双目圆睁,不顾一切撑着手肘立起半身。 “你这孩子,没规没矩!将军出口岂有儿戏的?”卓志阳紧张训斥儿子,同样喜上眉梢,深深朝郭达躬身:“老朽教子无方,给殿下和将军添大麻烦了。” “卓老请起,真相如何咱们各自清楚,只是不宜宣扬。”郭达搀起卓志阳,语重心长鼓励卓恺:“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多难,咬咬牙就扛过去了,切莫一蹶不振,辜负殿下的栽培之心。革职就革职吧,今后再努力挣!” 任禁卫时革职杖责,颜面扫地;刚在北营升至校尉,又被杖责革职……万幸,庆王殿下不嫌弃我。 眼泪滴在枕巾上,卓恺就势趴着磕头,咬牙哽咽道:“属下遵命!” “殿下和将军以及容大人的大恩大德,小老一家没齿难忘。”卓志阳颤巍巍下跪,被郭达和容佑棠一左一右搀起,开解半晌才离开。 容佑棠回到家中时,天已昏黑,他心事重重,飞速吃饭沐浴洗漱,铺纸磨墨。 “棠儿,练字呢?”容开济和蔼问。 容佑棠摇摇头:“不是,我准备写份奏折。” 容父兴致勃勃问:“你如今可以上奏折了吗?” “嗯。”容佑棠抬头,仔细端详养父眼尾密布的细纹、斑白的头发,再忆起愁苦忧伤的卓家二老,黯然忐忑,同时愈发坚定:不能再拖了! “那你快写,早点儿写完歇息,别忙得太晚熬坏了眼睛。”容父关切催促,细心给铺好了床褥,并找出儿子明早穿的衣裤。 “知道了。”容佑棠深吸口气,稳稳提笔蘸墨,伏案疾书,将考虑多时的想法一一阐明。 两日后休沐,恰好赶上庆王定的三日期限。 容佑棠惴惴不安迈进门槛,袖筒里掖着写好的奏折。 赵泽雍半躺半坐,床上支着炕桌,笔墨纸砚和公文铺了满桌,他以目光迎接容佑棠,讶异问:“怎的这么早来了?” “我睡不着,赶到城门口等开门放行。”容佑棠老老实实答。 赵泽雍听得十分欢喜,心情大好,笑道:“急什么?本王就在这儿等着。用过早膳了吗?” 容佑棠点头,手心一片汗,使劲捏紧袖筒里的奏折,准备在北营待两天详谈。 “快脱了披风,上来喝茶暖暖身子。”赵泽雍拍拍烧得暖融融的炕床。 “好。”容佑棠依言脱了披风,抖抖雪,奏折在袖筒里撑出模糊轮廓。庆王生性警觉缜密,他打量瞬息,好奇问:“你袖子里是什么东西?” 容佑棠猝不及防,瞬间格外紧张,下意识把奏折一把塞进袖筒深处! “慌什么?”赵泽雍疑惑不解,低声说:“拿出来瞧瞧。” 容佑棠捂住袖筒,心神大乱,愣愣凝视庆王,竟看得痴了。 对视半晌,赵泽雍皱眉,笑意渐渐淡去,摊开手掌威严道:“拿来!” 第166章 争执 “我……”容佑棠唇紧抿, 慎重斟酌措辞, 把袖筒里的奏折慢慢抽出来,随即火速塞进去!咬咬牙, 又抽出来,再塞进去,如此反复再三。 赵泽雍皱眉, 尽量缓和态度,耐着性子摊开手掌道:“究竟什么东西?拿出来瞧瞧。” “殿下,你不要生气。”容佑棠忐忑提醒, 终于下定决心,霍然将初步拟好的奏折抽出,捏在指尖。 赵泽雍打量几眼, 了然问:“奏折?” 容佑棠点点头。 “你才晋升为侍讲学士,就需要上奏了?写的什么?”赵泽雍疑惑不解。 容佑棠双手递过奏折, 小心翼翼地商量:“你看看,看完了咱们再谈。” 赵泽雍接过,并未多想,展开,一目十行——刚扫了两眼,他震惊双目圆睁,低头凑近,而后“啪”地合上奏折! 事出突然,赵泽雍毫无防备,难以置信地问:“你主动请旨外调河间?” “嗯。”容佑棠鼓足勇气颔首,站在榻前三尺处,两手无意识地绞弄手指。 “是你自个儿的意思?还是被谁刁难排挤了?”赵泽雍话音刚落,瞬间醒悟,当即沉下脸,忍怒问:“莫非是父皇的意思?他赶你离京?” “不是!” 容佑棠忙摆手,庆王反应皆在他意料之中,恳切解释道:“殿下息怒,您千万别误会,奏折是我自个儿琢磨的,与陛下无关,陛下丝毫没有赶、调派我离京的意思。” “为何请旨外放?人往高处走,自古地方官年年争评政绩优等,皆是为了进入京城,你却主动往外调!”赵泽雍满腹疑团,完全无法接受,不可避免地猜测:“别怕,你大胆实话实说,此举到底是不是父皇暗示?或者翰林院、户部、周家等为难你了?” “都不是,没有谁暗示明示,真是我自己的意愿。”容佑棠正色强调,讷讷催促:“你先别生气,看完再谈,好吗?” “哼!” 赵泽雍板着脸,竭力镇定,又忽地展开奏折,勉强按捺情绪,逐字逐句看完,最后轻轻摊放在炕桌上。他略垂首,出神地盯着奏折,腰背笔挺,右手肘搁在桌沿,半晌没说话。 卧房内一片静默,只听见外面将士们雄浑嘹亮的cao练声。 “殿下?”容佑棠手足无措,活像犯错之人一般杵着,眼巴巴等候庆王表态,心里极为难受。 许久,自尊严重受挫的赵泽雍终于开口,嗓音低沉,隐约显露愧疚与落寞:“本王护不住人,让你受委屈了,所以你才想离开京城。对吗?” “不不不!” “殿下,我绝对不是那意思!”容佑棠慌忙摇头,坚决否认,义正词严道:“您是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庆王、是兵马大统帅,文韬武略本领高强,天下不知多少人仰慕敬佩您!我三生有幸,得以和殿下结识,乐得梦里都笑醒好几回。” 赵泽雍目不斜视,心气相当不顺,威严道:“小容大人,你再如何恭维本王也没用!今天若说不出正当理由,这份奏折就——”他说着拿起奏折,作势要一撕两半。 “哎,别撕!”容佑棠不假思索,快步上前伸手,却根本没机会触碰奏折!赵泽雍干脆利落把奏折扔进床榻角落,然后把容佑棠拽上炕床,掀开温暖被窝把人包住,语调平平问:“你今儿一大早到城门口等待开门放行,就是赶着送那东西来的?” 那、那东西? 糟糕,殿下比我想象的还要生气! “我只是想早点儿看到你。”容佑棠轻声说,他默默脱了靴子,与庆王并肩而坐,被子盖到腰间,并顺手帮对方拉高了些被子,硬着头皮问:“几日未见,腿伤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