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瑕谨遵王命,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发呆。 厨房里叮叮咚咚的声音不停响,殷乐走进又走出,而且一趟趟往楼下跑。把宫人们备好的材料端上来。殷乐腿脚不便,上下楼梯声音很大,姬无瑕总是担心殷乐会从楼梯上摔下去。但是他此时也不敢出去,怕殷乐一恼之下,抄起菜刀朝他砍来。 渐渐的,水沸腾的声音传来,香气飘到了卧室。姬无瑕不禁坐起来,仔仔细细地嗅那香气。忽然卧室门吱呀一响,姬无瑕立刻躺回去。 殷乐从门缝里露出一张脸,温柔地道:“来吃火锅吧。” 姬无瑕便走出门,见客厅里所有的灯都点亮了,桌子上摆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黄铜锅,锅子中间一个小烟囱,周围都是汤,汤白白的,正沸着,枸杞、葱段、羊腿骨在汤里沉浮。 黄铜锅的周围,摆着切薄片的生羊rou、菘菜、葵菜、荠菜、苦菜、青菜、莱菔片、囫囵鸡子。姬无瑕好奇起来,不知这玩意儿要怎么吃。 殷乐把姬无瑕拉到桌边坐下,然后夹起一片生羊rou,在沸腾的白汤里蘸一蘸,鲜红的rou片褪色了。殷乐捞出rou片,另一手拿起生鸡子,在姬无瑕的碗里生磕一个,然后把rou片放在蛋液里,筷子交到姬无瑕手上:“尝尝?” 姬无瑕一口吃了,惊得睁圆眼睛。羊rou鲜得要命,鸡子没有腥味,只有清香。他这一生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 “好吃?”殷乐紧张地问。 “嗯!嗯嗯!”姬无瑕含着羊rou,用力点头。 殷乐笑起来,悄悄吐出一口气,坐在姬无瑕对面:“吃吧。” 姬无瑕也不客气,立刻大吃起来。他是吃过晚饭的了,但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哪有吃饱的时候呢?他不停地涮羊rou,捞羊rou,殷乐就在对面吃点素菜,嘴角带着笑,说道:“孤第一次吃火锅时,也差点儿把舌头都嚼了。以前,先帝每年冬天都给孤做火锅,还说这儿材料不全,没有辣椒芝麻酱。要不然滋味更美。” 这滋味已经美极,还要更美,不连舌头都嚼了吞下吗?姬无瑕没空回话,狼吞虎咽,几次烫到上颚。一桌子菜,他吃吃停停,竟然真的全都吃光了。殷乐又到小厨房里忙了一阵,端出一盘切成细丝地雪白的面,下进锅内。涮过羊rou的汤把面条烫熟了,殷乐盛出来,加上盐醋,又是极美的滋味。姬无瑕于是振作精神,继续吃面,把胃里仅存的空隙也塞满了。 鹿台暖洋洋,把人间疾苦都关在外面。姬无瑕看着殷乐,心像泡在一锅蜜水里,甜甜地快要熟了。 18 他大概是吃饱了饭,脑子不好使,开口竟问:“陛下今天怎么了?” 刚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立刻闭着嘴,脸色惨白地看殷乐。 殷乐吃惊地打量他,语气复杂:“你……很怕孤?” 姬无瑕连忙摇头,又觉得不对,君王之威,他应当是怕的,于是又点点头。 殷乐道:“孤的脾气……那么差吗?” 姬无瑕笑起来:“也没有,臣都习惯了。” 这又是一句蠢话,仿佛是坐实了殷乐脾气不好。殷乐却罕见地没有暴怒,只是极诚恳的道:“孤会改的,和你在一起后,孤一直在向你学习。” “啊?”姬无瑕惊讶地惭愧了,自己那有什么好处,值得堂堂商王学习呢? 殷乐继续道:“孤今日发火,是因为东夷传来了捷报。孤想到费玄要回来,就很烦。” 姬无瑕不出声了。费玄一回来,他的命就捏在费玄手里了。他说什么都显得别有用心。 殷乐道:“孤想了想,不如你明日搬出去,搬到学宫。等费玄再出去打仗,你再搬回来……” 姬无瑕道:“捷报刚回传,亚服要过几日才能回来吧?” “他不跟军队走,说回来就回来的。” 姬无瑕的心像被刀子捅了一样,疼得皱成一团了。他要搬走了,这儿的火锅、星空、海洋、大床和床上的殷乐都归费玄了。他把两腿蜷缩到椅子上,下巴碰着膝盖,点头道:“臣遵旨。”又道:“费亚服知道臣和陛下住在一起,会……对陛下动手吗?” 殷乐眉梢一跳,狐疑地看着姬无瑕。姬无瑕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这句话仿佛已透露出他知道殷乐的腿是怎么瘸的了。好在殷乐没问,只道:“他一般不打我。” 一般不打,二般三般就打了。殷乐又病又瘦,走远路都受不了,一个常年打仗的武夫的拳头怎么受得住。姬无瑕不禁怨恨起费玄来。 忽然殷乐站起身,满脸不安之色:“明日不保险,你今晚就搬出去?” “陛下?” 殷乐打定主意,立刻就走进卧室里,把柜子门打开,姬无瑕的的衣服一件一件找出来,丢在床单上;然后又进厨房把姬无瑕用过的碗、筷、勺子、杯子都拿出来。鞋柜的鞋、抽屉里的骨笄和革带、架子上他把玩过的剑……一切有姬无瑕烙印的东西都被拿出来了,要连带姬无瑕一起,被清出鹿台。 殷乐板起脸道:“立刻走,你不了解费玄,他以杀人为乐……他根本不是人。” 姬无瑕不能违抗王命,跟进卧室收拾,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嘴里道:“快三更了。” 殷乐道:“三更也得走!还有你记住,费玄回来后,你就呆在学宫不要出来。还有……那个狼神的事……” “是,不再提,臣记得呢。” 殷乐满意地点点头,把姬无瑕的东西打成一个大包裹,塞进姬无瑕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姬无瑕往门外推。 门外东风萧瑟,门内温暖如春。姬无瑕站在东风里,冻得手脚哆嗦,可怜兮兮地看殷乐。殷乐凝视他片刻,厉声道:“立刻走!” 姬无瑕只觉得又荒谬又委屈,这难道是殷乐新式的发脾气?他拿着大包裹,一步三回头地往楼梯口走,盼着殷乐改变主意。殷乐趴在门框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姬无瑕,只催促:“快走。” 姬无瑕低着头进入楼梯。殷乐把门关上了,姬无瑕不想走,坐在楼梯台阶上生气。那关门声真冷漠,像一只巨兽合拢牙齿,咬断了他和殷乐的联系。他是个被吐出来的弃妇,拿着一点家当,丢人现眼地不知去哪里。 包裹是床单临时改的,颜色漂亮,有暖又滑,还有殷乐的香味。这让姬无瑕略觉安慰。他休息良久,鼓足勇气朝楼下走了。 才走两步,一个黑影从身边闪过。 姬无瑕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本能地朝前一跳,连下数级台阶,后背贴着墙壁才敢回头。正好那黑影也凝住了,转头打量他。 月色照进楼梯,姬无瑕看清了黑影。那是个人。 那人比他高一头,壮一圈,头发纠结卷曲,衣服累累赘赘。他散发着牲畜sao味和血腥味。居高临下地,他在楼梯上打量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