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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了。宋莹莹被母亲派到他身边来,掌管着他的院子。 而他自己,被宋莹莹折腾着……简直没法回想。 然而他越不愿意回想,脑子里越是浮现出来。宋莹莹的力大无穷,嚣张莽撞,蛮横傻气,还有她的没规没矩,不知道上下尊卑,全都在他脑子里浮现。 她还敢做他的主,强迫他吃饭。随便想出一桩,就叫他气愤不已。 偏偏她又是侯夫人派来的,他不能将她怎么样。 身体很累,司徒峻强撑着把自己搬到床上,扯了被子在身上,便阖眼睡下了。 再睁开眼时,就看到几缕微光钻过帘子的缝隙,照出一室的静谧。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这是醒了? 大脑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地想着,他昨晚睡着了?几时睡着的?睡了一整晚?竟然一个梦也没怎么做? 他躺在床上,有些茫然。 他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睡着过了。 每天晚上,只要一睡着,就会梦到那日被人用暗器打中,双腿失去知觉的一幕。梦里,两条腿非常疼,骨子里疼,像是有尖刀在刮着骨髓,疼得他冷汗涔涔,惊醒后浑身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偏偏醒过来后,双腿一点知觉都没有,不论他怎么捶打,怎么摆弄,也没有丝毫知觉。 梦境和现实的对比,让他快要发疯。他既想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又害怕梦中的剧痛。然而不论他想不想,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叫他冷汗涔涔的噩梦。 他睡不好,心情更加不好,愈发不愿意见到光亮。 以前的他,最喜欢光亮,每天只要屋子里有一缕曦光,他就要醒过来,高高兴兴地穿上衣服,去给父母请安,然后出门,呼朋唤友,纵情享乐。 后来遇到她,对她动心。每天一睁开眼睛,最先想到的人就是她。每天打探她的行踪,制造各种偶遇的机会。 再后来…… 司徒峻闭了闭眼,神色有些苍白。再后来他残废了,再也没有资格陪伴她。 钻过帘子缝隙的光缕越来越多,司徒峻的心头陡然涌起恼意,他痛恨光亮!她知不知道!他不想见到光!她知不知道! 她知道!她是故意扯下来,叫他难受!母亲怎么派了这样一个丫鬟来伺候他? 宋莹莹在天光微亮的时候醒了。司徒峻为了躲她,休息得很早。 他不用她照顾,她便回去得很早。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她只好早早睡了。 伸了个懒腰,穿衣下床。 外头已经有走动声和说话声,府里的下人们在为新的一天忙碌了。宋莹莹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往司徒峻那里走去。 推开门进去,安静地坐在桌边,等着司徒峻起床。 如果司徒峻不肯起,她最多等到九点,再晚了吃的就不是早饭,叫早午饭了。 她倒没有等太久。约莫八点的时候,司徒峻推着轮椅从内室出来了。 “小侯爷,早啊。”宋莹莹对他挥了挥手,笑意盈盈地道:“昨天睡得好不好?” 她昨天那样折腾他,他应该很累的。累坏的人,应当睡得很沉吧? 司徒峻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就朝外面道:“来人。” 话落下,下人们鱼贯而入,伺候洗手的洗手,漱口的漱口,摆饭的摆饭。 宋莹莹坐在一边瞧着,也不插手。 等到司徒峻洗漱过,就开始用早饭。没用她催,没用她劝,他自发自觉地吃起来。 就跟昨晚上一样。 “好乖的嘛。”宋莹莹心里道。 吃过饭,司徒峻就道:“推我去夫人那里。” 见他居然肯出门了,宋莹莹好不惊讶,忙点头:“好!” 心里有些得意。她多厉害呢,才照顾他一天,他就肯出门了!她就说,她超会照顾人的! 她兴冲冲地推着司徒峻往外走。 从司徒峻的院子到侯夫人的院子,经过好一段长廊,还有一段拱桥。 宋莹莹推着他,指着外面的风景给他看:“小侯爷,你快看呀,月季花开得多好看呀!哎呀,府里还养着锦鲤,多好玩呀,你喂过它们鱼食吗?有空能不能钓鱼玩呀,不吃,掉了就再放回去……” 她话很多,听得司徒峻的脑仁嗡嗡的:“住口!” 他很久没出院子了,如今看着外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甚至,就连空气里的淡淡花香味都让他浑身不适。 双手紧紧握着扶手,苍白而瘦削的手指蜷得紧紧的,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面,一道道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宋莹莹察觉到他的紧张,就没有再开口。 她推着他进了侯夫人的院子。 “母亲。”司徒峻给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再没想过,竟能在一大早看到司徒峻,而且是他主动过来的。 她的儿子终于肯出门了!昨天,他肯吃饭了。今天,他竟然就肯出门了! 饶是她再瞧不上宋莹莹,此刻也不禁认可了她的本事。 “峻儿,来找母亲有事?”侯夫人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司徒峻点点头。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然后说道:“请母亲换个丫鬟来服侍我。” 侯夫人听到他这个请求,不禁愣了一下。 宋莹莹也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大怒,这个叛徒!她照顾得他不好吗? “是这个丫鬟哪里照顾不周吗?”侯夫人看了宋莹莹一眼,问出了她的心声。 司徒峻道:“并无,只是我不喜欢她。” 他虽然说话时口吻淡漠,听起来没什么情绪在里面,但是侯夫人还是多想了。 她淡淡地看了宋莹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低头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一个丫鬟,连主子都伺候不好,留着也没用。”提高声音,“来人!拖出去!杖毙!” 司徒峻一震,随即阻拦道:“母亲,她并未有不周到之处,只是我不太喜欢她,不必如此。”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又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岂能轻易杖毙? 侯夫人听他阻拦,放下茶杯的手微微顿了顿,然而她很快掩饰过去了。 再次看向宋莹莹,神情仍如刚才一般漫不经心:“她之前不想伺候你,为此撞墙,我早想将她杖毙的,因着她向我保证会照顾好你,我才饶她一命。现在她做不好差事,我留她何用?” 司徒峻顿时为难起来。 他虽然不喜欢宋莹莹,但也着实不认为她就该死。 她不像画扇,表面上对他忠心耿耿,私心里却只贪着他院子里大丫鬟的名头、母亲对她时不时的赏赐。 她蛮横又莽撞,整个人傻里傻气的,虽然不得他的心,却着实没安坏心。甚至,他看到她灿烂的笑脸,偶尔还会心情好上一瞬。 “求母亲留她一命。”司徒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