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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见我。” “没有,我真的是抽不开身。” “你住那儿而?”于易问,“我去你家等你。” 曾鲤想了想,这样也好,万一她半夜才回去,至少他有睡着的地方,就将地址门牌告诉了他,“我有一把备用钥匙。” 他打断她,“门垫下面?” “对。” 安顿好于易,她的心绪也稳定了些,再回到车上照看艾景初。他的头朝她这边侧着,借着路边的橘黄灯光,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将这张脸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睫毛不算长也不翘,但是异常浓密,怪不得一双黑眸盯着人瞧的时候就跟涂着眼线似的…… 曾鲤怕这样他睡着后一直呼吸这狭小空间里的空气会不健康,于是关掉空调,将所有的车窗打开,再将发动机熄了火。 她将手机关了声音,打了一会儿小游戏陪着他。 后来,连手机最低电量报警,她不敢继续玩,再无事可做。 月光很浅,夜风里有谁家院子里黄桷兰开的味道。她很喜欢这种话,幼时奶奶家的四合院里也种着那么一棵,长得特别快,一年比一年高,不知不觉就长成了一棵大树,每年到了夏季满树都是黄桷兰,哥哥jiejie们便会搭着脚凳去摘,她胆子小,只敢在下面张望,有时候摘下一大堆,再用细线串起来挂在各自的衣服上,周身都是花的香气。 在如此静谧无声的夜里,伴着月色和花香,想起儿时的种种过往,有的画面会有于易,有的画面又没有他,她似乎觉得时间和记忆一同在从身边轻轻流走。她怕他这么睡着,也每没有盖在身上的东西会感冒,不禁伸手去探一探他皮肤凉不凉。 哪知,这一下扰了他的好眠,他动了动,便睁开了眼睛。 他真是睡得太熟了,以至于睁眼的一瞬间有些迷茫,怔松须臾后,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 “醒了?”她问。 他揉了揉眼睛,缓了几秒后才问:“我睡了多久?” 曾鲤按开手机屏幕看了下,“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好些了没?”她问。 他没答话,睡眼惺忪。 曾鲤第一次见他睡醒后的样子,似乎过了老半天了思绪都还有些迟钝,和平时的艾景初哪有半点相似。 见他闷坐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把车开回来的?” “嗯。”还能有谁? “你怎么不进家去?” “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儿。” 艾景初闻言,指了指左边,“这不就是。” 曾鲤随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居然就是那个屋前种着黄桷兰的小院。 “进去坐坐?”艾景初问。 “不了。” 他酒量原本不错,但是刚才酒桌上没怎么吃东西,白酒红酒又喝混了,有些上头,如此睡了一会儿酒劲儿已经去了大半。他觉得嗓子干涩难耐,如火烧一般,下车打开后门,从里面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仰头喝下去。 曾鲤也随着他下了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陪你回去吧。”他说。 “不用了。”她坚定地否决。 他愣了下,这样反常的曾鲤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随后淡淡说:“那我送你去打车。” 两人关了窗,锁好车,肩并肩沿着小路往外走。 夜风拂面,空气中又飘来那黄桷兰的香味,曾鲤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她想起他刚才在醉意中对她说:“你来得那么迟,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我问你,你还不理我。” 那口气不是生气抱怨,而是像个孩子一般地呢喃嘟囔着,这透着一丝难以觉擦的孤单和敏感。 想到这里,她突然驻步不前。 他有些意外,多走了几步,又回头等她。 她站定未动。 “我有话要告诉你。”她说。 他侧了下头,一言不发地等着她的下文,她只要是这个表情,那必定是很慎重的事情。 “于易回来了,他下午给我电话,约我见面。刚才你喝醉了,我没法叫醒你,他就一直等我。他明天就要走,我得去一趟。”她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怕自己稍作停顿就会退缩。 听完之后,他眼波微动,睫毛颤了颤,遮住了一切情绪,半响才缓缓问了一句:“一定要去?” “我答应他了。”曾鲤不敢看他。 艾景初凝视着她。 良久。 “那走吧。” 最后,他说。 4 此后,他们步行出了军区大院,再了一截路,到了街边,此刻已经过了十一点,马路上车辆少了很多。 两人一路无话。 曾鲤上出租车的时候,他拉她一下。 她望着他。 艾景初松开手,“到了给我大哥电话。”他说。 曾鲤答应着,然后将车门关上。 送走曾鲤的艾景初长久地站在原地。 他感到胸膛里塞满了难言的情绪,赌得他有些难受,就像被一双手不停地揉着,似乎要毁了它行动才会停止。他站在那里,不停地有出租车以为他要拦车而停下来,甚至也有夜里出来拉人的私家车也忍不住缓缓驶过,问他走不走。 上夜班的清洁工人在倒腾着手来的饮料瓶,周遭的店铺几乎都开始关门,能频频听见拉锁卷帘门的声音,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字这条长长的大街上,那是唯一明亮的地方。 旁边的环卫工人已经走了个来回,看到艾景初还站在哪里,终于忍不住关心了下他,“小伙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艾景初摇摇头,跺了跺麻木的双腿,便朝便利店走去,买了一盒烟。 走出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没有货,又折回去买了一只打火机。 吸第一口烟的时候,艾景初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她到了没有,见到于易没有,会不会忘了到了之后要给他回个信。 他吸第二口,鼻唇间呼出一团青烟,他蹙着眉透过烟雾又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打开短信箱,上一条短信也是下午曾鲤发给他的,跟他说她出门了。 艾景初又举起左手的那只烟,放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上的火星,明亮闪烁,迅速地燃烧着。 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仿佛她一去见于易,他就会失去她,那个在山东雪夜里为他送药的女孩再也不会为他而出。而同样是山东,对她而言却封存着另一段回忆,他又想起清晨日出下她哭的模样,那样的眼泪却不是为了他儿流。 原来,于易还是比他来得重要吗? 犹豫间,他用手按了手机上的回复,待指尖再次触碰到屏幕的刹那,却不知道可以些什么,叫她不要去?让她回来?告诉她他的不舍? 甚至,央求她? 他猛地一惊,突然就觉得自己陌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