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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良听他这么胡乱的话,心想莫不是遇着疯子了?妖如果神志不清是很可怕的……比如前年有个蛇妖自废修为引水淹城,再比如前前年有个叫精卫的天天衔石头想填海。 思及此,子良还是决定和这个叫什么青堂的保持距离为好。 “……我不是什么少君,只是刚好被族里派来此地历关的,可能是你认错人吧?” “不会错!” 青堂又重重磕下一个头,头骨撞在地面,留下清晰的血痕,子良看得胆战心惊,正想叫他停住,而青堂终于慢慢抬起脸庞,泪水淌过左脸一道贯狞伤疤。 “灭族之辱,少君之恩,青堂永世难忘!” 胸中似有一团气回旋,咽不下也吐不出,顽固哽住心口,郁结了深重的冤孽。 子良看着他,“那你此番来,是为什么?” 7 天边半夜开始冒起红光。 土地站在镇口的老槐树顶,嗅了嗅,只觉得邪门。 他算了算今天是什么日子,算到一半那远方的天穹却先炸开了阵阵惊雷。 ……今夜只怕是有得闹。 土地连忙铺了个结界,还好他的地界小,这次就算是有天大的事,只要不殃及此处小镇,他就能继续睡他的安稳觉、做他的小土地。 他正松口气呢,却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位冤家。 不会吧? 土地一下子从树梢摔下去,也顾不得腰疼还是屁股疼,一股脑爬起来就要跑路。 而衣领被人及时从后拎住,只听那人带着笑意道:“土地你可让我好找啊。” 土地自欺欺人般捂住头,“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道士继续笑眯眯,语气温柔似春风: “你也看见了吧,有个急事,借个东西用用?” 土地感觉自己真的要哭了:“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 “够了,敖吾川,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道士松了手,土地摔在地上,一脸狼狈相。 他多少年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他也快要忘了,那海天一色的故乡。 土地用衣袖擦去脸上的尘土,“你为什么记得我。” 道士袖着手:“你有被我记住的本事。” 土地听得哈哈大笑:“是滑天下之大稽的本事吗?” “我管不得你们东海的恩怨,”道士俯下`身,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肃,“我只求菁梦一用,明日便还。” 土地瞪着眼睛喃喃:“你不要命了!你当你是谁?你如今凡人躯壳,就算借菁儿,也不过当年三成……” 道士知他不愿轻易拿出菁梦。 他后退一步,缓缓屈膝跪下,背脊挺直,却垂着头不露神情。 土地见过他万人之上的模样,同寻常小仙一同向他行礼,谨言慎行丝毫不敢乱了规矩。 那九天之巅云雾缭绕之处曾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 可光阴数载过去,一个贬斥守地,一个投胎为凡。 谁敢问,一句因果? 何用问,一句因果。 土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了一丝光芒。 那光芒不是四绽的,而是溶溶落雪般逸散在天地间,愈发舒展的轮廓,渐显出一盏灯的模样。 土地痴痴望着那无烛芯的空灯。 道士一声叹息,“得此一见,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8 “我只能陪少君到这里。” 青堂的声音在身后停住。 子良顾不得他了,只能一路摸索着向前,向这石洞的越深处行路。 他想知道…… 他第一次这么想要知道…… 身旁开始不断有缥缈的东西出现,它们似乎有意识,却不似这人间之物,有的怒吼着迎面冲过来,有的却嬉笑着环着他跑。 …… “什么时候醒的。” “呵,是那个孽种……” “何苦来哉呀。” “嘻嘻,好玩好玩,真是好玩。” “如今也只是废物了吧……” …… 原来是一把小刀。 没有刀鞘,它静静躺在一块巨大的黑石上。 子良靠近了,隔空抚摸着它,好像可以感受一份久违的温度。 “这本来就是你的。” 那些声音愈发放肆。 “拿起来呀……” 子良尝试着,伸了手要去触碰缠这墨青布绡的刀柄。 “大胆魔物!” 一道清晰且威严的声音震慑了整个石洞。 子良的手僵在半空,颤抖着,却始终收不住。 寒意从脚尖漫上脊背。 ——“天君恩赐,才容你进这仙宫洗去罪孽。” 那桃花原来不是每日都开的。 ——“怎可忘恩负义玷染秀山君!?” 那人原来一直都骗他。 ——“你天生孤煞,应恪守本分,苦修求渡,奈何放任自流,此番酿成大祸,你百身难赎。” 他不会再来了吧。 子良脚步沉重,玄铁铐住脚腕。 判官在他身侧阴阴地笑道:“幽冥数百年不曾来过贵客。” 子良看着桥下浮沉呼嚎的灵魂,却不肯走了。 判官回头“咦”了一声,“原来魔君喜欢这种景色?” 子良问:“要多久?” 判官伸手掰算着,“不过十八层,以魔君境界,不过睁眼闭眼的功夫吧。” 子良继续问:“我是说,要多久。” 判官变了脸,“魔君还是不要妄想了,随我去吧。” 话音未落,子良的脚铐被破空斩断。 “秀山君你……”判官本就细长的脖子被勒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风尘仆仆的,仍是笑着搂他入怀: “唔,大概足够你我再活一世吧。” 9 “子良。” …… “子良,放下吧。” 子良陡然从一段记忆中抽离,他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水痕,握着刀柄的手心也是一片湿润。 他猛然回头。 道士站在不远处,神色如常,只是道袍脏了,有大片暗红的污迹。 “你别过来。” 子良拼命回忆,刚才他看见了什么,好像是很重要的事,但竟是浮光掠影而去了。 “你不记得我了?” 子良:“你是……道士?” “是啊,棒打鸳鸯的道士。” 子良一时迷茫,又忽而惊疑大叫:“你不是!” “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子良用手里的刀指着他,决不肯退让。 道士两手空空,依然走近了。 “我为你取的名字,这也是我赠你的刀。” “刀……” “对呀,仙宫的桃花枝只有这把刀可以斩。” “还有呢。” “没有了,就这些。” “怎么会……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