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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处理得面面俱到,胡氏彻底没了阻拦的理由,只从刚刚的钱袋里掏出一小锭银子给他,交代道:“去镇上扯两匹布回来,我给你做两套新衣裳,出门在外,总不比在家里。” “好。” 隔了两日,孟桢果然进城去看了弟弟,交代了一番后,本来打算直接乘船南下的他走到半道突然又折返去了林家的别庄。他没去前门,就在庄子东面的花墙外徘徊。他原想着,临行前隔墙听一听小姑娘的声音也好,却不料突然听到那道熟悉的甜软嗓音从身后传来。 孟桢转过身,意外地看到十步开外头戴帷帽的林婉宜,俏生生如三月山谷里盛开的幽兰。 他回头看了一眼高高的花墙,又看向不远处的女子,抬了抬滑落的包袱,一手覆在额上,有些讪讪地开口道:“我就是想来你的声音。” 林婉宜的注意力却全在他肩头的包袱上,她试探地问道:“你要出门去?” 孟桢点点头,并没有打算瞒着她。他扯唇一笑,“要去江南走一趟。”他看向林婉宜身后的方向,是陆河边的竹林,眼中笑意更深。 他笑时,眼尾微微上扬,凤眸里多了几分林婉宜从前不曾见过的意气。她微微怔愣了下,“你,一路保重。”她不用去问孟桢下江南是为了什么,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只是不敢去笃定。 孟桢点点头,目光不错地盯着她的脸庞看,心里细细描绘着,半晌方道:“林姑娘可以答应孟某一件事吗?” “什么事?” “等我回来。” 他一走好几月,也会害怕中间生变,毕竟信阳城里、林府隔壁还有个林婉宜的竹马薛斐在。 林婉宜愣了一下,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心下一动,未反应过来前,便已先点了头。 飞鸟扑楞着翅膀从低空掠过,清脆的啼鸣声和着风声拂过。黑瓦白墙之下,孟桢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对小木雕,抬步走近林婉宜,把木雕郑重地放入她的手心以后才错身而去。 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木雕,林婉宜回转身,看向那道渐行渐远的颀长而又挺拔的背影,一阵徐徐的秋风吹过,她眼眶微涩,似被风沙迷了眼。 直到那道身影慢慢地化为一个小小的黑点,林婉宜才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目光低垂间落在手中一对木雕上,一抹淡淡的嫣红悄悄爬上她的耳尖。 回到别庄里,林婉宜径直进了卧室,坐在床榻边,她方细细地打量起那木雕来。 木雕是小娃娃形状,可以看出是一对儿,扎着一个小揪揪的娃娃剑眉凤目,神态之间跟孟桢有六分相仿,而另一个梳着丱发的小娃娃眉眼同样精致,右眼的眼角处却用朱砂笔轻轻点了一粒小痣。林婉宜抬手抚上自己的眼角,抿唇轻轻笑出了声。 莲枝刚从小厨房端了莲子羹回来,甫一进门就见到自家姑娘眉开眼笑的模样,微微有些诧异,待看到她握在手里的精巧木雕以后,方了然般笑了笑,却仍是奇道:“今天小少爷又过来了吗?” 她以为这对木雕跟上次的那只兔子一样是林卓买来送给林婉宜解闷的。 林婉宜摇了摇头。 莲枝皱了皱细眉,指着那对木雕,不解地问:“这难道不是小少爷送来的吗?” 这回轮到林婉宜错愕了。 她细细地再次打量手里的一对木雕,发现雕功精致,而且的确有些眼熟。 “把上次的木雕拿来。”林婉宜轻声吩咐道。 莲枝应了一声,旋即转身从一旁梳妆台上的一个木匣里把小兔子木雕取出。 接过那只小兔子,林婉宜认真而仔细地比对了一番,终于发现它跟今天孟桢给自己的那两个的异曲同工之处。不论是小兔子,还是小娃娃,无一例外都是圆滚滚的,十分的憨态可掬,教人看了就觉得讨喜。 “姑娘,你还没告诉我这木雕哪儿来的呢?”今儿一早,林婉宜孤身一人出了庄子去散步,莲枝没有跟着,故而一无所知。 在江南生活的六年,一直都是莲枝无微不至的照顾林婉宜,两个人一处长大,关系亲密,虽然名义上是对主仆,但情谊上却更似姐妹。 对于孟桢,林婉宜心里有悸动,有矛盾,千般情绪纠纠缠缠在心头。 她没有瞒着莲枝,便说给她听。 莲枝闻言,对孟桢的执着有些唏嘘,对他改观许多,却只对自家姑娘道:“姑娘无须纠结许多,诸事跟着心走何尝不好?”她在脚凳上坐下,半仰着头看向林婉宜,“这么多年,奴婢从未见过姑娘对旁人这般上过心。其实在姑娘的心里,孟公子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如今孟公子下江南而去,兴许真的能挣个好前程回来也不一定。” 林婉宜摩挲着两个木雕小娃娃,轻轻启唇,道:“我从不在意这些。” “那姑娘?” 把木雕小娃娃搁下,林婉宜抬头,透过窗户向外望去,见秋色淡淡,不由轻声一叹。 无关其他,只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对孟桢的那份不一样的心绪,到底是感念他几次三番的救命之恩,还是和他对等的感情。 她怕辜负他的情意。 —— 孟桢乘船南下,半道上从江陵改走陆路。 这一日,孟桢行至青城境内,在入普山前,因着口渴,便在山脚处的茶寮里歇息。 茶寮里还有几个过往的行商,正一边吃茶一边侃侃而谈。孟桢刚刚落座时,便听到边上一人道:“你们听说了没,最近有一群山匪在青城周遭肆虐,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可让当地的官老爷头疼得很呢。你们要有去青城的,可千万得小心。” 他话音刚刚落,旁边就有另一人反驳道:“你这消息可就跟不上了。青城知府早就上报了朝廷,如今常胜将军王将军就在青城外十里安营扎寨,那些匪头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哪里还敢轻易出来作乱。”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王将军刚到青城,那些土匪就吓破了胆。这会儿,王将军可就忙着剿匪叻。” “……” 孟桢在一旁听得兴起,不由插嘴问道:“那王将军是什么人?” “大名鼎鼎的常胜将军王呈林,曾率兵打破北蛮子,虽然才刚刚二十五岁,就立下战功无数。被天家招为驸马不提,直到如今还都手握重兵哩。” 说话人的意思孟桢明白,他偶然间曾听过一出戏文,知道天家驸马虽然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但是却要交出所有实权,只能领一些虚职。而这王将军,身为驸马还能手握兵权,可见其有多受天家宠信。 孟桢不由心生敬意。 喝了茶,趁着天色尚早,孟桢不耽搁,离了茶寮一路沿着山道就进了普山。 普山的山道崎岖弯绕,孟桢在两个路口走岔了方向,兜兜撞撞竟迷失在山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