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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絷情 作者:徐徐 一句话文案: 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留君以情的故事。 过程纠结,帮凶一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还算皆大欢喜(大雾)。不BE。 第四章起,差不多rou到底。 壹 怅雪 这年冬,落了缠缠绵绵的雪。 铺天盖地的白,似天地共哀。 一张皇榜,让兴冲冲攒齐了年货预备过年的百姓不得不收起红彤彤的喜庆物,暗唾着晦气,素缟了门庭。 小年夜【*注】,一骑轻蹄一路溅着雪泥飞驰,到得榜前一勒,灵骏止而未嘶。 骑手一身黑毛大氅,背上一件六尺长的物什包得妥妥当当,宽大的帽檐直遮到鼻梁。 “……死都没个清净。” 四下无人,吐字的薄唇没冒出一丝儿热气,森森冻得住野鬼。 掬在心尖上,身后才与了半副仪仗,何必? 恁地被污去清名,说无有佞幸之实,谁信? 岂有比这更可鄙可厌、可笑可怜的痴情? 嗤的一笑,短促突兀,骑手拨转马头,复循着来路去了。 京城西郊有一片好山好水。 春时烂漫,夏时葱郁,秋时冶艳,冬时宁谧。 那人御笔一挥,题了“四季庄”,大俗大雅。 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有小半充了某人卧病安养之所。 老梅接连驰过三进外院,马脖子上系着块明晃晃的御赐金牌,谁人敢拦? “主上且慢!”偏偏有不长眼的。 骑手一抖马缰,仍不管不顾地往里冲。来人倏地发难,一条软鞭破风耍开。骑手登时一僵,翻掌甩出几粒雪珠。 叮叮叮。 “大胆!” 来人立时舍去软鞭,拽住老梅的马镫并那只脚,扑通一声跪下。 “穆忱听凭发落!求主上听属下一言!” 骑手踹了几下也踹不开他,欲发狠又下不了重手,只得强压下八丈心火,冷哼一声,停了。 穆忱一喜,竹筒倒豆子似的把此间主人种种情状一一道明。 翻来覆去就几句话,半柱香怎么也拖拉完了,穆忱额上却见了汗,马上之人静得诡异。 “……是老阉货教你说的罢。” 穆忱一惊,手上突地空了。 “主上!” 骑手如鹰隼拔身而起,转眼落地,撇下骏马不疾不徐朝内院行去,来时的气急仿佛已消了。老梅在原地咴了一声,那人顿住,忽而侧首。 “我既来了,还用你笨嘴拙舌?” 穆忱一怔,一件东西“啪”地飞入衣襟,他忍住肋间钝痛,急急掏出一看,顿时惊得木了。 玉圭如墨,脉络似的夹着几缕月色斑驳。 “喑间”之人都认得它——“墨宸”,历代“喑间”之主的信物。 今已易主。 苏睿,字子敏。 皇太后娘家兄长的嫡子,曾经的太子侍读、德宣十五年一甲探花,后来的光禄大夫、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而今御赐半副国丧仪制、英年早逝的文庄公。 生耀门楣,死尽哀荣。 苏骊一跨进他生前静养的畅梅居,就叫眼前光景硬生生止了步。 满目疮痍。 半院梅树毁去十之七八,枝头红梅俱作了花泥。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心中不期然地浮起这一句,苏骊轻轻一哂。 这般随了他去,倒也干净…… 紧了紧背上物件,苏骊足不点地地跃至阶上,一把沾了细雪的拂尘守株待兔似地拦在他面前。先头闹出连番动静,此时不见御林军列阵伺候,苏骊倒有点意外。 “公子,洒家有事相求。”老熟人一开腔,居然罕见的低声下气。 “……好说。我可担不起公公的‘求’。” “是前日宫宴得的信,赶到时……人已没了。今上大恸,之后便不食不眠。” 苏骊不吭不哈的听着。常安心头一紧,嗓音立时尖了几分。 “公子是明白人,来此地当是念着旧情。若您令得那位回转,大恩大德,老奴日后定效犬马!” 突地,枯皱的眼皮掀起,底下精光四射的眼珠盯紧了苏骊。 “……若今上有个三长两短,拼着老奴项上人头,公子也休想全身、而……” 他还没说完,苏骊就纵声笑了起来,帽檐一歪,面目便见了天光,硬把那一溜儿狠话掐去了尾巴。常安一双老眼倏然瞪大,活像见了鬼。 苏骊笑几声便静了,打袖里抽出枚笺,面无表情地一递。 常安狐疑地接下,展开一目十行,方才松了神色,弯腰欲行大礼。 苏骊侧身让了,只道:“烧纸谢他罢。”再撂下一纸,进去了。 留下常安满心复杂。 原来文庄公早有安排,无怪行踪不定的苏骊来得这么快! 同样姓苏,那一嫡一庶命别天渊。 却都是痴人。 苏骊熟门熟路地进了东耳房。 他没来过,但有人在各地仿建了不知多少个一模一样的“畅梅居”,直到两年前,他还辗转住着。 房中应有尽有,一大桶热水犹然冒着热气。 他解了背上物件置于窗前案头,便开始宽衣。 大氅、深衣、中单、亵衣……最后赤条精光的入了水,搓洗了尘土,才扯了一绺湿发微微出神。 越近京,雪越大。 苏睿的魂魄想是徘徊不远,有种凝重如霜似雪,一星一点,侵染他双鬓。 “哗啦”一声出水,他轻轻击掌,水珠顺着精悍裸躯淌了一身旖旎。 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侍进屋,收拾、抬桶、走人,几无声响。 一婢女手捧棉袍,目不斜视地绕至身后,替他披上。待他坐下,再小心翼翼梳理湿发。 前后一盏茶,又一桶水被送进来。后面另跟着一个捧托盘的婢女,放下时悄悄抬眼——“哐!”东西险些砸了,她满脸惊恐,才张嘴就被那两个小侍眼明手快捂住拖了下去。 而梳发的那双手始终轻柔稳当。 “可瑜,有那么像吗。”他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半晌,背后轻轻应了声“是”。 他无声地一笑,挥手让她退下,才又慢腾腾入水。 原就有七分肖似,鬓发一白,便像足了九分。 苏睿,你满足了吗? 注:各地小年夜所指不同,本文中指除夕前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