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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以血化成,对萧坦来说像是一盘吊足胃口的前菜,卡着个最合适的时机和距离被孔宣飞快地一掌推送出去,几乎没给任何人留下反应的时间。 七七生辰血,于萧坦是饮鸩止渴般的诱惑,本能的吞噬欲望根本无从抵抗。 安忍的一声吼还没冲出喉咙,血符便倏地隐没在萧坦胸口,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也一并投过去,那一瞬静得可怕,只余雨打山林的迷茫碎响。 萧坦的丹田之处隐隐泛出红光,那红光如同一盏聚魂灯,将血璃珠释放出去的阴魂重新召唤过来,越来越多的黑影缠绕在萧坦周遭,又一缕缕隐入他体内,直至天地清明,暴雨渐歇。 萧坦体内的血璃珠黯淡下去,他整个人也随着红光隐退,倏地卸去力道,直挺挺向后仰倒砸在水洼里,原本攀爬在面部和四肢上的血色纹路像是被火燎退的毒虫悄然缩回衣领袖口。 安忍捂着胸口跪行几步,似乎带着怯意,抬起手迟迟没有落下。 “没死,还有七日,”孔宣的脸被新月映得皎白,墨睫染霜,“若你度不了他,七日一到,血璃珠会被那些阴魂反噬。” 反噬,就是自相消残,到时候血璃珠自毁,血魔爆丹,萧坦的魂魄灰飞烟灭…… 安忍后知后觉地想到,孔宣说的给他月余其实不是给他的,而是留给他自己的,像孔雀明王这么杀伐果断的人,怎么会突然向他徇了一个这么大的私情,以己度人害人不浅啊! 金鹏提着“贯日”气势汹汹地大步跨奔过来,好像下一秒就要给他这个不省心的哥哥上一盘“棒子炖rou”。 孔宣本来维持着气定神闲的站姿,被他从旁扯着胳膊一拉,顿时腿软地踉跄了一步,如果不是半边身子被架住很可能摔出个很不优雅的屁墩儿。 于是他不太情愿地剜了对方一眼,却也没一巴掌抽回去。 “后面那个,拦一下!” 孔宣扬头指了下几个从破庙废墟里爬出来的玩意,为首的是释不相,后头还列队一样按身高跟着纸扎人、人面蜥和鬼婴,显然是魂力微弱,受了中符的血璃珠影响,把自己当别人家魂儿给勾搭过去了。 英令屈指拢在唇边,打了一个尖锐刺耳的鹰哨,释住持浑身一激灵,猛地回了魂。 “我CCCCC……这什么情况……我的房子……啊,啊啊……” 金鹏本就语言中枢迟钝,刚被他哥作死地以血画符一惊,除了骂街之外的其他词汇瞬间清空,目光如电瞪得劈啪作响。 孔宣在他覆了金甲的手背上轻轻拍两下,“放心,我有安排,不会出大事。” 这是安慰人的话么!金鹏听得心都凉去半截,果然和他猜的一样,这事儿没有往乾坤瓶里封只小鬼儿那么简单。 有安排,就是后面还有副作用;不会出大事,就是有事。 “是血契?” 孔宣没答,看了一眼跪在泥地里抱着萧坦的血葫芦,“你俩帮忙处理下吧,那边还有几个人……啧,孤儿寡父的……” 他俯身捡起金鹏之前丢下来给他当护盾的那片金羽毛,掌心大小,掂起来也不重,贵在成色足。“这个我替你卖给龙渊,换点钱给他们盖房子塑佛像,别人不识货卖不上价钱。” 孔宣卷了细软,悠哉悠哉地晃走了。 金鹏:“…………”为什么用我的金羽毛发抚恤金和官方赔偿?我自己都舍不得薅下来用好吗!爱惜羽毛懂吗!!! *** 孔宣像个一口气跑完全程马拉松即将死在终点的强弩之末选手,连给自己换身衣服的法力都没剩下。 好在极端天气的后半夜也没什么人在外头瞎晃荡,他从山脚下农户的院子里顺了一身没来得及收的湿衣服,他讨厌湿漉漉裹在身上的感觉,但和裸奔相比勉强可以忍受。 再回去看看龙渊,应该还来得及。 孔宣走了很远才打到出租车,探了大半个脑袋出去晒月亮,湿发给夜风吹得翻来飘去。 司机在后视镜中偷瞄他,不像是喝醉的,没有一点酒气;衣服很廉价,审美和他家中二的儿子差不多;病恹恹的,眼珠半天不转一下,举止也不正常,要不是他报了个富人区的目的地,司机可能会怀疑他打算轻生。 倒是长得真好看,如今这个看脸的时代,这样的小青年儿想活得舒适些应该不难,怎么就搞得一脸半死不活的生无可恋呢。 “看你挺累的了,这是去……”司机试探地起了个话头,寻思着万一不对劲儿好劝两句,没经历过大风浪的孩子总是看见一盆水就觉得自己非淹死不可。 “回家。”孔宣盯着街边极速后退的建筑,绚烂光影从他黑眸中划过,终于被这人间烟火映出一点生气,“家里有人等着我。” 一听这话,司机就放心了,但凡不想活的人都看不到这世上还有牵挂,有人给留门留灯的也不会走投无路寻死。 孔宣刷开大门进屋,客厅巨幅落地窗被雨水冲刷得通透晶亮,折射着雨后初霁的幽微天光。 他脱掉湿衣服丢进垃圾桶,进到客卧清洗,换了身舒服的睡衣。 这批睡衣是龙渊专门让人给他做的,白色布料滚了青边儿,和龙渊同款,就是配色反着来的。 孔宣走进二楼龙渊的房间,龙渊睡得很安稳,飘在床头上的安神符燃了四分之三,他再睡两个钟头才能醒来。 “都过去了,以后不用再担心什么。”孔宣在他床边的地毯上坐下来,将头枕在床垫上,正对着龙渊睡梦中的侧颜。“再等等吧,等这一世过去,也许一切就都结束了……你想家吗?我走了,你会不会忘记我?你想起我了,会不会记恨我?” 龙渊在梦里缩了缩眉心,孔宣感觉到自己胸前的珠坠热了一下,莹莹泛起光泽,他连忙挪远了一点。还不是时候。 这些天,孔宣一直在寻找彻底解决血璃珠的方法。就算能像从前一样,将它送回无间裂隙镇压,他也无法继续安心。 符篆对孔宣来说不算陌生,甚至凭着这门技艺,他也能在神魂受损、神脉被封的时候将六界通道守得滴水不漏。 只是这枚封印血魔,并搅扰其阴魂反噬血璃珠的符咒比较凶险,必须以画符之人的血做引。 血魔中了符咒不会立即消亡,在这最后七日的互噬之中,只要萧坦的魂魄仍在,执念仍在,他作为七七生辰之人,就必然也会身中血契。 血契侵扰神志,普通人中招之后会癫狂、妄为,执念被加深放大甚至崩溃。 孔雀明王并不清楚自己中了血契会有什么反应,尽管有所准备,却大抵知道这些天他留在龙渊身边可能对他有一定危险,于是打算好了办完这事儿就跟他请个年假把这一周糊弄过去。 孔宣自觉此刻头脑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