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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能为力。”伊恩回答,“杀光它们除了消耗弹药之外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它们聚集在那里,也许 会有经过的人不小心因此丧命,但那样的意外很少。每个城市都有军队保护的安全区,只要人们不到处 乱跑就不会发生惨剧。” 他已经远离了木工工厂,把地狱留在身后。 “想要彻底解决这些感染者,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病毒。” 他们没再继续交谈,安静地回到原来的屋子。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伊恩对他们讲述了木工工厂内的情 景。 “我们还是可以在这里过夜,但必须加强警戒,每个方向都得有人看守。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有一半人 得到休息,坏处是如果工厂里的感染者倾巢而出,被包围的后果不堪设想。”伊恩说,“这是有可能发 生的事。”他的目光向墙角那个突然闯入的感染者尸体望去。 “我们可以轮流在车上休息,虽然不太舒服。”雷吉说,“但没必要冒这个险。” “那就收拾东西,看看四周有什么可以带走。二十分钟后在停车的地方集合。” 伊恩捡起地上那个多余的背包交给诺尔。 “你要不要在这栋房子里找找需要的东西?最好养成每到一处就扫荡的习惯,但只拿轻巧的、必需的物 品。” 诺尔发现语调温和并不能代表他的态度,只是他的声音容易让人产生温和的感觉。伊恩总是在客观陈述 事实,他的话语中不带任何感情,也没有明确的情绪。无论情况如何,是好是坏,他都可以保持同样的 冷静和镇定。 诺尔接过背包,打算到楼上的房间看看。 他还穿着被当做实验品时的病号服,如果未来将会有一段不算短的旅途,那就需要给自己找一身方便行 动的衣服。 他接受了伊恩提出的条件吗?用自己身上有可能存在的抗体去交换那些谁都无法保证会解开的关于他的 身世之谜。 卧室看起来比起居室更凌乱,显得十分萧索。也许是人们对卧室的要求更高些,毕竟它是个能够让人放 松警惕、忘却烦恼、安心入睡的地方,因此必须温馨舒适,稍有凌乱就会破坏抚慰心灵的美好感觉。 这个家庭有一个女孩,父亲和母亲在楼下腐烂发臭,孩子不知所踪。 她去了哪? 诺尔走进浴室,迎面而来的镜子让他迟疑了片刻。 他觉得镜子里的人十分陌生。 一个年轻男子,蓝眼睛、黑发,久不见天日的皮肤。他被自己看向镜子的目光吓了一跳,仿佛看到另一 个人惊诧意外的模样。 诺尔伸出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冰冷的玻璃镜面,花了好几分钟才确定那是他自己。他仍然想不起过去的生 活,但每个人都应该有过去,总不会他是在那个箱子里诞生的。 可如果是真的呢? 会不会他天生就是个试验品,不需要有过去和未来,也不需要回忆和生活。 他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酸楚、悲伤和思乡之情。 真奇怪,他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为了摆脱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他转身回到卧室。 床边有两个衣柜,其中一个是男主人的衣服。 诺尔脱掉那身令人讨厌的病号服,换上T恤、外套、牛仔裤和短靴。 只拿必需的东西。 他觉得除此之外没什么好拿。床头柜上放着一枚戒指,已经被灰尘蒙得失去了光泽。 诺尔转开视线,忽然听到咯吱一声。 他回过头去盯着另一个没打开的衣柜,柜子紧闭的门缝里露出一截红裙,应该是女主人的衣服。诺尔拉 了一下门把,柜门纹丝不动,第二次用力,合页发出像是断裂的声音。 柜子里弥漫着诡异的臭味,整整齐齐挂着一排连衣裙。 当他拨开衣裙时,一只尸斑累累的手伸了出来。 惨淡的月光下,这只属于孩子的小手在地板上抓挠着,似乎想抓住什么,好让自己从衣柜里爬出来。它 成功了,没费多大力气。衣柜的门越开越大,它的脑袋从里面钻出来,一缕缕黏腻的头发在晃动下像发 霉的海藻一样散发着腥臭。 诺尔发现它的一条小腿不见了,只留着半截发白的骨头,断裂处的伤口早就萎缩成一团紫黑色的腐rou。 当它离开衣柜时,他们之间似乎互相凝视了一番。 诺尔不知道它是不是在观察,但就在那一刻,它做了个匪夷所思的动作,从地上跳起来扑向他,两只小 手像一把张开的钳子一样紧紧箍住他的头。诺尔知道它接下来要做什么,它的嘴已经张开了,大到一个 孩子的嘴巴所能开启的极限,他甚至听到从嘴角传来的撕裂声。 诺尔被它用尽全力扑来的冲力撞得后退几步,整个人仰面摔倒。 他一只手抓住它潮湿滑腻的头发,感觉就像把手伸进浴室下水道一样恶心,另一只手拔出伊恩给他的匕 首,刺进它的耳朵后方。 孩子的头颅脆弱得多,匕首毫无阻力地穿过骨头。 它发出古怪的咕哝声,双手仍然死死地紧搂不放。 它好像在哭。 诺尔听到它发出的声音,那双有蛆虫在爬行的眼窝里冒出像是眼泪的液体。 但那不是眼泪。诺尔盯着它腐烂的眼眶。透明液体很快染上紫黑色,浓稠得如同酱汁一样汩汩流过面颊 。 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人影出现在敞开的房门外。 伊恩双手握枪瞄准死孩子的头部,诺尔连忙举起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开枪。 “我没事。”他用力掰开那双已经僵硬的手臂,骨头折断的声响令人生寒。 伊恩往卧室里看了一眼,问道:“它藏在哪?” “衣柜,它一定藏了很久。”诺尔擦了擦手背上的污血,把尸体推到一边。 尸体面朝地板躺着,只要不露出那张恐怖的脸孔,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诺尔忽然问:“它们会有记忆吗?” “我不知道。”伊恩收起枪,也对着尸体看了一会儿。它是彻底死了,和其他被杀死的感染者一样。人 死了好像就变成了另一种物质,一种活着的人无法理解、完全陌生的物质。皮肤再也不会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