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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地位,他为什么不能自豪? 有了荣华富贵,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他还是不满足,他要长命百岁,要永久地享受眼下的这一切,这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贺九千岁——” “贺九千岁大寿——” “九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祝贺的声音,如海浪一般,一潮一潮地袭来,从祝何生的一只耳朵流到另一只耳朵里,他不由发出了畅快的笑声,有礼官唱词,一个个报出贺礼。 “威候,献珍珠一斛,三丈珊瑚,白银万两……” “季将军,献黄金千两,百年人参……” 伴随着他的唱词,祝何生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他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名字。 “云晟,献麒麟——” “哐!” 手边的茶杯,被一下打翻,这位大太监一下站了起来,他不顾底下忽然的安静,厉声道:“你刚刚念到什么?” “谁献麒麟?” “是在下。” 云晟一身素衣,从格格不入的人群中走出,他带着姬鸩,走到厅堂中央,厅中挂满了红红的灯笼,照得人眼花缭乱,他说:“我献上麒麟。” 姬鸩上前一步,从容不迫道:“我姓姬。” 祝何生僵立良久,忽然放声狂笑,“好!好!好!”他连连说了三声,然后不顾侍卫的阻止,下台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云晟深深望了姬鸩一眼,后者的手指搭上了剑。 他轻柔地,温柔地说:“我想要你的命。” 下一刻,姬鸩出剑。 第一反应过来的,是西厂卫,他们立刻在千钧一发之时拔剑而上,剑光堪堪转了几转,才挡住那一剑,饭桌上的美味佳肴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留下难看的污迹。吓呆了的祝何生被藏在后面,宾客在意识到发生了何事之后,尖叫起伏,狼狈逃窜。 转眼间,顾阳手中的那把剑,就舞了数次。 他的武戏一贯非常好,是不需要替身的,可像眼下这样使出一套行云流水的漂亮剑招,除了考验功底,对演员本身身体的要求也极高,他的手腕瞬间就红了一片,可这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脸上的神情。 李艺绅面前的显示器,显示出那一张脸,安静而专注,黑发垂落于耳侧的脸。 他的眼神,炽热如火,倒映血光。 那些剑,那些打在他身上的武器,都是用了力的,可顾阳像是感觉不到一点疼痛一样,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一剑划下,大红的灯笼落在地上,燃起了红红的火,他一剑斩下,白瓷的花瓶被剑气震得四分五裂,碎片飞溅而出,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空中,绽开了美丽的血花。 空中,出现了好多条红线。 那些红线,分割着来袭人的肢体,分割着他们的头颅,让他们发出了痛不欲生的惨叫。 顾阳站在了地上,他雪白的衣上,依旧干净如尘。 地上开着红色的花。 他走出门,走到庭院之中,走入长街里,此时已是冬季,街上白雪皑皑,洗不净冤屈。 多年前的姬家人,长眠不瞑目。 他站在街口,看着宫中的侍卫组成长军,朝他冲来,他就如一块顽固的礁石,抵御着人潮。 会怕吗? 会畏惧吗? 青年的肩膀,颤动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口中发出。 他猛然仰头,仰天长笑! 那笑声里,包含了无穷无尽的苦痛,绝望,悲伤,快意。 那是一朝夙愿,得偿之快意。 他握剑,对着千军万马道:“来战。” “来战。” “来战!!!” 云晟和素心站在街巷一头,他的眼眶已经悄然红起,他冲向身旁一面大鼓,以锤敲击鼓面。 咚!咚!咚! 每一声鼓声,都是心跳的起伏。 他高声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顾阳飞身而上,发冠已散,面如春桃,衣衫融入雪色之中。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的速度是那样快,快的令人措手不及,他的剑光是那样美,美如冰冷凛冽的死亡之艳色,那些血红倒映着剑,倒映着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在他的剑下,那些侍卫纷纷倒地,没有一人,能沾到他的一片衣袖,他以自身为剑,生生斩开了人海!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他的身影,快的像剑,他的剑,快的如影,他就是一片掉落的雪花,片刻就融化为水,你只能感受到那一瞬间脖颈的冰凉,然后就没了知觉。 他一个人,对上千军万马,却如一座高大的山,压向一群蝼蚁,那衣襟已经散开,露出青年肩膀上血红的麒麟图腾,在洁白的雪中,是那样刺目。 云晟拼命敲打着响鼓,口中高声念诵着那首前朝李太白的侠客行,他终于想起来,在他幼年时,第一次听到母亲念这首诗 ,是怎样的心潮澎湃,他幻想过,有怎样的侠客。 现在,他真正见到了。 一地尸首,一地血花。 结束了。 随着最后一个侍卫倒下,姬鸩走到已经倒在地上发抖的祝何生面前,他举起了剑,一滴鲜血从剑尖滑落。 滴在了他的靴尖上。 这个漂亮的,温文的,讲礼貌的年轻人,对着地上那个屠灭了他全族,此时正在瑟瑟发抖,没有一点耀武扬威之态的大太监,静静地说:“我叫姬鸩。” “很久之前,我叫姬鸠,可自我族亡的那天起,我就改名为鸩,我要当一杯最毒的酒,让你喝下去,充满痛苦地死去。” “但后来,我不想把这作为我的全部,因为我的眼睛,看见了天下之剑。” “可我还是要杀你,我必须杀你。” “祝何生,你听好,血债血偿,姬家三十六代长房嫡长子,姬鸩,来取你性命,老天有眼,望先祖可见。” “不——!”祝何生终于发出了尖叫:“不!不!停下!你要什么我都……” 他没能再说下去。 他的头落在了地上。 这个恶贯满盈的,无恶不作的大太监。就这么睁着圆圆的眼,张着嘴,滑稽可笑地死去了。 姬家二十年的血仇,终于报了。 姬鸩收起剑,转过身,一步一步朝云晟和素心走来,后者已经哭得泣不成声,跌跌撞撞地朝他跑去。 他扶住她,望向了云晟。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着。 顾阳微微笑了起来。 他的眼神,很静,心,也很静。不静的是云晟,是萧青。 那沸腾的血液,似乎一瞬间都冷了下来。 他看着他,说:“我杀了祝何生,我报了我家的仇,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