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觐见

    在消磨纳迦血量的过程中，绫花央控制着节奏，给足几人休息的时间。

    阿珀琉斯右手缠上了绷带，幸好绫花央是个有游戏背包的玩家，不然都没法给他准备新的装备。

    随着纳迦死亡崩解，地面上突然出现的，仿佛直通往深渊的裂隙中，爬出沾染着相似气息的怪物。

    就像是重回在海岛会战时的场景，那形貌诡异，气息令人恶惮的种种死灵，逐步逼近。

    在经历骸骨纳迦通过亡灵伤害累计造成debuff后，绫花央对战这些死灵时就更小心了。

    重新召唤出的火灯灵化作箭矢，搭着风灯灵的顺风风场，攻击更为迅疾。

    若不是这次关卡，绫花央甚至都不知道当时自己居然对战过如此种类繁多、数量丰富的死灵怪物。

    无需特意留下精英怪拖时间，绫花央在打败纳迦后再对战这些相近等级的小怪，也显得底气十足，游刃有余。

    最后批次出现的沙漠种怪物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是在外面的沙海，由于环境加成，绫花央或许还要忌惮这些高等级的小怪，但在平坦的室内，这些小怪真是名副其实的小甜点而已。

    扫了眼背包里七零八落的战利品，绫花央推开了房间另一头的门，并没有在这盛满她战斗回忆的房间里过多停留。

    几乎是推开门的瞬间，绫花央就感受到了两处房间巨大的差距。

    既是空气中涌动的高密度能量，也是新房间——不该称为房间，而是新的殿堂本身。

    恢弘如信徒追随、朝拜的，神在人世间旅居一抹神思的殿堂。

    与这里相比，前面那个废弃的主殿显得那么贫瘠，简直就只是个圆形的大舞台，除了比较空旷好打架外，没有其他优势。

    绫花央甚至不太敢在第一时间踏入门中，潜意识怀疑脚下是否能踩到坚实的地面，而不是一步踏空，毕竟神圣殿堂理应高高在上，能被云霭承托而起，溶于虚幻存在之间。

    她试图抬起手，因为殿堂里的神像总是显得近在咫尺，只要信徒伸手便能触摸到神主给予的恩泽。

    但她也不再试图抬起手，因为神像理所当然地远在云端，是信徒永生不可寻到之物，才使信徒的追随有如荣光。

    迎面铺洒下的浅淡光芒像一层流动的纱衣，不断从数座巨神像顶端沿着表面弧度流淌而下，绫花央看不清神像的具体形容，甚至连具体的数量都数不清。

    数字1之后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走近一些，匍匐下去，跪下双膝，绫花央终于看清楚那诸多“神像”似是而非的形制到底是何物：

    方方正正、无比规整的长方体。

    “哐当——”

    第一个棺材停留在她的面前。

    它来自战士学院，折断的剑即是它的无字墓碑，事迹从不诉说。

    绫花央试图将翠里斯翼猫掉落的战利品奉献给它。

    它拒绝了，被纯洁的锁链所禁锢，沉入无法谈及，不在思考中存在的静谧之地。

    从天上——仰头时所见的一望无际的天空飘落下金色的雨，砸落在绫花央身上，她感到皮肤被磨得发疼，定睛看去，是金黄色的沙子。

    膝盖被淹没在沙海之下。

    第二个棺材，来自法师学院的死灵学派，几头被无形律令所禁锢的不死生物徘徊在墓旁，像某种游荡着的墓碑，等待指令。

    绫花央挑出了杀死死锁术士掉落的法珠献祭。

    棺材轰然开启。

    重返世间的死灵学派法师阴沉地扫了绫花央一眼。

    祂的法杖像一根光滑异常的长骨头，挥舞间，那几头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不死生物朝祂叩首。

    绫花央很确定，它们中的哪一个她都打不过。

    沙子似乎退潮了些许。

    第三个棺材，浮雕纹路是游猎者刺客学院的一柄匕首，象征无名的刺杀者。

    绫花央很无奈，如果是孤馆识纷飞在这，他一定有很多能够献祭的战利品。

    沙海波动着升起，她恍惚间闻见沙粒飘飞时伴随着干热的沙土腥气。

    第四个棺材，绫花央眼前一亮，是咒法学派的法师。

    她迫不及待地将魔法基础试卷丢给了棺材。

    从中单手托着法球的咒法学者轻而易举就召唤出了顶天立地的神兵巨构——

    火灯灵之主可以是比火巨人身材还要庞大的巨像之灵，囫囵的人形巨构轻易燃烧这整片空间，沙浪像是在电闪雷鸣的暴雨天下倾覆千里的大海般滔滔不尽地翻出浪潮，金黄色的波涛卷起，一层又一层，仿佛与火焰争锋。

    火巨灵轰然消解。

    金色的光点伴着艳丽的狂火，从天而降。

    名为流星爆的九环咒法，猝然而成，刹那而消，徒留魔网独特的震动波纹久久不散。

    第五个棺材，有着独属德鲁伊的一泓弯月，是月亮结社者的荒野之息。

    绫花央很苦恼，挑来挑去，把从外面带进来的，杀手小浣熊送她的手工木匕首奉上。

    被毫不留情地拒绝，沙子扑面而来，在她大腿处流动着。

    ……

    五大职业其下分支职业之多，光是公开的，就有近百类。

    绫花央在堆积到她下巴处的沙山中拨了一把，又被从旁边沙丘上滚落的沙砾埋得严实。

    她已经几乎把身上所有东西都献祭一空，其中尤其给她深刻印象的，要数用龙裔者枯萎羽翼所“打开的棺材”。

    从中所走出的，是一位给人印象为身材曼妙少女的牧师。

    因为绫花央其实并不能确定自己“看见”了，而更像是她希望那里面，会是一位友善的，愿意给予帮助的，如同棺材上浮雕花纹所显示的那样一位牧师。

    在那瞬间绫花央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冲动，以至于她脱口而出：“我想要靠自己的双腿站起来。”

    ……祈愿术。

    九环，只是因为法术等阶最高为九环。

    一个在神话传说与魔法教科书中，都被称为凡间生物所能施展的最为强大的法术，单纯地大声说出愿望，便能借由渴望，cao弄这个世界的根基。

    绫花央仿佛看见那位牧师冲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她便站了起来。

    就像事故还未发生前，就像刚刚来到陌生的星际世界时，就像……她在曾经那旧世界度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理论上，全息游戏确实能给她营造出行动自如的幻觉。

    绫花央叹了口气。

    要是再不能推开通往下一关的门扉，她也就没法再叹气了。

    她把自己还能给出去的东西，火灯灵与风灯灵，交给了面前纯白的棺材。

    那在错误的献祭后每每出现的，将其拉入无间之地的银白色锁链又一次出现。

    绫花央咬牙，她哪怕是探索地宫失败，也绝不要折在这里。

    女孩轻勾手指，依靠那双祈愿术得来的双腿在沙海中多支撑了数十轮献祭，此刻不得不指挥着灯灵如同两尾衔尾的蛇般，变化出极不稳定的元素漩涡。

    青色的狂风与鲜红的烈焰如同咬掉这空间一隅的恶兽，而她正要主动跳进那恶兽的嘴里。

    就在这一瞬间，结合成元素漩涡形式的灯灵献祭成功了。

    从“棺材”里出现的，是一位身形与她仿佛的术士。

    术士看着她，手上并没有握着法杖、法球之类的施法媒介，只是简单地使用手势，甚至那并非咒语的一部分，不过是一种对自己行为的说明，仿佛在游戏。

    绫花央身周倏然从下而上升起数根银白色的链条，看似有实体，却虚无地穿过了沙砾，沙海震动间，棺材从她身后而来，将她装入其中。

    “咣当——”

    一个纯白的棺材盖自她面前合拢了。

    她便明白，这正是形成那些“棺材”的九环法术——遁世禁锢术。

    任何崇尚元素魔法的法师、术士、牧师都有机会学习，而依托于施法者的心意，受束缚者会有不同的受禁锢状态，比如直接被封入一个埋葬在大地之下的魔法力场，又或是单纯地被固定在原地。

    【专长】使魔：火灯灵（封印中）

    绫花央扫了一眼系统面板。

    她已经将自己的全部献祭，黄沙终于开始退去，“棺材”之门轰隆开启。

    举目望去，遁离世外，她来到一个满目鲜红的圣殿之地。

    绫花央几乎以为自己是在一团火焰之中——这处房间就像是由一缕缕飞舞中的火焰所缠绕在一起构成的。

    一步步抬高的台阶通向一个巨大的火炉，里面的火焰更是仿佛活化，咆哮着噼啪作响，不死鸟的身影在焰色中隐隐绰绰。

    这里正是火焰的寇苏斯向祭司施予祝福之地。

    在火炉旁边的小平台上，摆放着神主慷慨的奖励。

    【饰品】寇苏斯臂镯

    描述：由黄金、蓝宝石和钻石镶嵌的流质秘银臂环。祂每次举起手时便能施展自己关于火焰的无上伟力。

    【奇物】寇苏斯宝珠

    描述：仿佛从内而外散发着虹色灵光的巨人宝珠。祂手中把玩的，超越了火焰本身。

    【奇物】寇苏斯塑像

    描述：美丽如祂，伟大如祂！祂会朦胧地重回这世间吗？

    本来看见那个镶嵌的每一个宝石就是一个新法术的臂镯时，绫花央就已经觉得很夸张了。

    结果那宝珠，居然法术加成高到她原地转职专精火元素术士都行。

    而塑像更是一个能重复使用的，短暂召唤寇苏斯法相的天命奇物，哪怕是属性面板残缺的，也让人无比心动。

    绫花央慢慢走到那熊熊燃烧着的火炉前，她观察着那里面不死鸟游动的踪迹。

    “……可是，门在哪里呢？”

    通往下一处，神庙绝地的门扉在何处？

    绫花央笑了。

    原来她还有可以献祭的东西。

    她用自己这双从祈愿中得来的双腿，后退开一步、两步，再往前，冲刺着、跳跃进，那狂热焚烧的烈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