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初见之前篇（上）

    开微十一年   仲秋

    “阿爹，我和阿娘给您送饭来了。”响亮的声音刚刚落下，虎头虎脑的男孩仿若炮筒似的冲了进来。

    “你走慢些，小心跌倒...”几步开外的地方，一位妇人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还不忘轻声叮嘱。

    “是阿娘太慢了。”男孩调皮的向后做了一个鬼脸，欢喜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不想脚下一滑，左脚狠狠的踩在右脚背面上。

    “啊！”眼瞅着手里捧着的竹篮就要摔落，男童惊恐的大声叫唤起来，“阿爹的...”

    还没等他抱怨完，整个身体就被人高高的托起，手中的竹篮也被人接了过去，稳稳的放在一旁的木头桌子上。熟悉的嗓音里带上了几丝无奈在他头顶响起，“又淘气了？方才受伤没有？”

    “阿爹！”男孩向上一瞅，原本欲泣的脸蛋顿时挂上耀眼的笑容，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细缝。咧开小嘴呵呵傻笑，亲昵的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絮絮叨叨的说道，“没有呢。我是在帮阿娘给您送饭。爹爹，你饿了吗？”

    “嗯，小宝长大懂事了。”男人用头轻轻的顶了顶孩童的脑袋，沉闷的面容带出几分柔软。在看到迈步进来的妇人时，欢喜不由自主的就从眉眼间溢了出来。“来了。”

    “夫君辛苦了。”妇人含笑轻唤，目光在孩童身上多停留了半瞬。随即移步到桌前，将上面堆砌的东西规整好，而后将竹篮里的饭菜一一端出来。“小宝先下来，让你阿爹先用饭。”

    “好嘞。”孩童乖巧的让父亲将他放回地上，跟着他坐回桌前，看着他爹接过阿娘递过来的竹筷，听他们细细的说话。

    “今日的生意好像挺好？”妇人给自家男人倒了碗水放在一旁，目光粗略的扫过铺架上面挂着的盏盏花灯。

    “嗯，还可以。今日中秋，眼下不过申时就已经卖出去了一大部分，回头我要再多做些出来。”男人加快吞咽的速度，还不忘耐心的回应对方。

    “慢点吃，当心身子。来，喝口水。”

    “不...妨事...也就今日才忙些。晚些时候，我带你和小宝到处逛逛。”

    “阿爹，我帮你做灯笼。你看，我会做...”

    夫妇二人笑吟吟的看着男孩拿起一根竹片，费了好大的手劲才将它弯成一个半弧，正想着用绳子系起来。“嘣”的一声脆响，竹片的一头从男童的手掌中飞弹而出，啪的一声打在孩子细嫩的手背上。

    “呜...疼死了...阿娘...阿爹...”豆大的泪珠从男孩眼眶滑落，起先兴奋的小脸蛋也皱的像个破了皮的包子。

    “小宝乖啊，阿娘给你吹一吹，就不疼了。待会呢，阿娘带你去买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好不好？”妇人疼惜的将孩子拉进怀里，看过他的伤势，并不严重，只微微有些泛红。顿时松了口气，轻声细语的哄着，“你瞧，你阿爹在做什么？”

    “哒哒”

    男孩听见动静，抽抽噎噎的从他阿娘怀中探出头，好奇的朝旁边张望。只见他爹正用蒲扇般的手掌击打竹片，不时的将他们扳成各样形状。“阿爹...在做什么？...”

    “你阿爹在帮你出气呢，谁让这些竹条欺负我们小宝的。”妇人用帕子替他擦干净小脸，见他执着的睁大眼睛望着他父亲的动作，便顺势放开手，看着他一路往前，在他父亲脚下蹲下。

    “阿爹？”

    “阿爹把这个欺负了小宝的竹条编成一个灯笼，月上时分让你提着它去看庙会，好不好？”男人瞧着孩子惊奇的眼睛，手指娴熟的在竹片上翻转，不过多时，一个栩栩如生的兔子便跃然而上。

    “阿爹，您好厉害。”男孩张着大大的嘴巴叫嚷起来，方才的委屈瞬间荡然无存。他欢喜的拍着手，乐呵呵开口，“我让阿娘给我买三块桂花糕，阿爹一块，阿娘一块，还有我。”

    “好。”男人笑着颔首。

    妇人利落的将碗碟收进竹篮，耳畔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似乎感觉风中飘荡的桂花香气又浓郁了几分。她刚将竹篮的盖子合好，抬眼便看见铺子前方站了三人，连忙擦干净双手，迎了上去。

    被拥在中央的是位婉约金钗之年的少女，丱发碧衫，端方俏丽，让人见之便心生喜欢。身旁随了两位仆从，一人稍长，稳重细心；另一人年岁略轻，俏皮伶俐，腰间系了一柄银色弯刀，走动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从她这边看去，少女的目光像是停驻在台前的架子左侧，她笑着开口，“女郎可是喜欢这盏月兔花灯？”。

    话落却未见回应，声音转而带上几分迟疑，“可是...不喜...”

    “不，很好看。”正在她踌躇之时，风中传来一串轻盈的嗓音，“店家手艺出众，技艺精巧。只是不巧家中已有兔子灯笼，故而方才有些犹豫，不知该挑选哪盏是好。”

    水漾的眸光如秋水划过湖面，少女的脸上带着浅浅的歉意，“可否将那盏寅兽的花灯替我取下？”

    “啊...好...”妇人小心的取下花灯递给对方，听到知礼的一声“有劳”。接过旁边侍女手递来的银钱，直到对方走远才回过神来。

    “女郎可是累了？”家中亲近的人都知晓女郎因幼年夫人的事情，不喜欢兔子，更甚隐隐有些惧怕。方才见她晃神，神情也不是很好，紫菀和苏叶不由的多了几分忧心。

    紫菀柔声说道，“老太爷的商船还要一些时辰才到码头，女郎不若先去前方歇上一会？”

    “也好。”姜修若点头，领着二人进了对面的茶坊。

    “客官，里面请。”店里的伙计热情的迎上来，引着三人上了二楼的雅室。茶室临靠主街，室内清雅干净，飘着淡淡的清香。而牖户之外则是另一番异常景象，热闹非凡的街市，川流不断的人群，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苏叶遥望着楼下繁华的街景，不住的大声惊叹，“女郎，洛京可真热闹。”

    吞铁剑，唱大戏，跳舞的...各色各样，千奇百怪，看的人眼睛都要花了。坊间甚至还能瞧见许多长相奇怪的男男女女，白的如粉，黑的像炭，身着各异的服饰，和众人高歌交谈。

    “嗯”姜修若接过紫菀递过来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

    “咦？”

    注：寅兽：亦称“寅客”。寅于十二生肖中配虎，故有此称。陶弘景《真诰·翼真检》：“有云寅兽白齿者是虎牙也，亦直云寅兽者，亦云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