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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着水蔚的嘴唇，将手生硬地抽回，拢了拢衣服，正色道，“没什么，我就是没想到你对身份码如此了解。”

    “你是一个很好的样本，我们缺少O城的样本。”

    “哈？我就是……样本？”林昊苍一下就偃旗息鼓，如同乱鼓的心脏平复了下来，捂着脸自嘲地笑了。

    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受伤，但水蔚还是不太理解林昊苍的情绪。

    或许是自己说话说得有些伤人了吧，她浅浅地自责了一下，但还是遵从内心说道，“研究东西没有样本怎么能行？”

    “你还有其他的样本吗？”

    “没有，毕竟也找不到能配合的人。”

    林昊苍却rou眼可见的弥漫着一种愉悦的氛围。

    ？他在开心什么？水蔚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水蔚觉得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接着说，“我们只是偶然有机会入侵了边界线安检的设备罢了，所以只能提取到基本信息。好消息是，你身份码的级别很高，说明你大概率是个有钱有权的家族，虽然我拿到了你的住所地址，但是你似乎还有其他住所，被隐藏了，我看不到。”

    身份码是有保密等级的，毕竟一般来说，你人生的一切都被登陆在册，为了保护用户的安全隐私，实际上是有不同层次的保密等级的，这样也能保证，相应的人只能看到他该看到的信息。

    不过，这一条并不适用于L城，对于他们而言，身份码一览无余，只是如同奴隶一般打上印记，永远无法翻身罢了。更何况他们的身份码除了身份信息，啥也没有，这里根本不流通这个。

    “而且，你身上没有债务，可以排除你是因为挥金如土导致破产沦落至此的可能性。”

    “还有什么呢？”对缺失记忆本能的渴望让林昊苍忍不住地追问道。

    水蔚从通讯器里调出林昊苍的资料，通过全息投影生成了一份文本，方便阅读。

    林昊苍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这确实是一份非常基础的资料，只有他的一些个人信息，他很快就将其读完。虽然不多，但也填补了他空白的一些记忆。

    “你的身体也很健康，医生说你像新生儿一样干净，没有不良嗜好腐蚀的迹象，”水蔚见他已经停下了阅读，只是看着蓝色的光屏，她清了清嗓，接着说，“甚至他们直接就看出来你不是L城人了。”

    林昊苍终于抬起头，“这怎么能看出来，我在拳场半年多了都没有人发现，而这短短几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概是生活环境不同也会造就个体差异，而人体改造在所谓法律里是违法的，为了规避法律有很多O城人选择来这里做手术，他们大概见过很多O城人，甚至他们本身就是O城人，所以很快就能辨别出来。”

    飞速发展、日新月异技术和秩序混乱的L城简直就是绝配，被无限放大的欲望是灰色技术发展的肥沃土壤，在L城不为人知的暗处，潜藏着大量的具有高水平的技术人员，只是作为浅层的普通人很难去接触到。

    “所以这是个地下诊所？”

    “哪里来的合法医院啊？这里可没有。”水蔚耸了耸肩，“主要布切尔也不太喜欢人体改造这些技术，拳场配备了还算是先进的医疗机器人，所以也没啥机会发现你的身份吧。”

    “也不知道这一直没被发现是好事还是坏事。”

    “福祸相依，毕竟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们无从得知。”

    “是啊，失去记忆就像对自己的一切失去了控制，我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真正的我又是什么样子。以我对O城人的了解，说不定真正的我与现在的我完全不同。”

    水蔚见林昊苍又一次陷入了迷茫当中，深知自己那张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只好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滋味她也明白，但林昊苍的情况与她不同，一个人存在于这世间总归是需要一些羁绊与经历，而被格式化的记忆切断了他的根系，从此他变作了浮萍。

    “人真实的样子究竟是基于什么呢。你的记忆从你在L城醒来的那天重新生根发芽，我想这也是真实的你。我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你若是难过我也能够理解。”

    林昊苍顺势握住了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仰起头望向水蔚，比大多数亚裔更深的瞳色里清澈地映出水蔚的样子，他说：“你这句话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谢谢你水蔚，萍水相逢，你救了我好几次。更何况，”他扬了扬手中的光屏，“我是谁你也告诉我了。”

    虽然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但这个氛围让水蔚觉得有些不妙，许是林昊苍太过于郑重，以至于让她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了。

    “好了！”未知会让人产生恐惧，水蔚不敢细想这个氛围下代表了什么，只得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从兜里掏出一个眼罩，递给林昊苍，“你把这个戴上。”

    ？

    林昊苍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神中透露出疑惑。

    水蔚将手抽了出来，揣进兜里，“谢里尔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里，所以，你要配合一下。”

    “对他而言，你不是别人？”林昊苍语气怪怪的，但水蔚并不想细究这个问题。

    “这不是重点，他只是不确定你是否可信而已。”

    “我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我能有什么不可信的！”林昊苍有些气愤，为什么总是不被信任呢。

    水蔚解释道，“因为你是O城人，就像你刚刚说的一样，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恢复记忆之后又会干什么，他也只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

    “就因为我是……”好吧，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他，他也不会相信的。

    见林昊苍终于闭嘴，水蔚指了指眼罩，又指了指眼睛。林昊苍只好配合。

    “走吧。”水蔚拉着他的胳膊，带着他向前。

    失去视觉，陷入黑暗，没有人能够一下就适应良好，更何况这里地上盘踞着乱七八糟的线，简直就是个错综复杂的陷阱。

    林昊苍用另一只手拉住了水蔚的手。

    水蔚僵住，停下来，“你干嘛？”

    “我害怕。”林昊苍说得理直气壮。

    水蔚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大了一圈，连拖带拽才能挪动的男人，叹了口气，“至于吗？”其实她想说的是，至于牵手吗，我不是拉着你的吗？但林昊苍被蒙着眼睛，看不见她的欲言又止，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过他倒是非常善解人意，像是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一般，说：“黑暗总是让人难以忍受，拉着你的手就像是拉住了光一样。”

    靠……

    一瞬间好像世界都寂静下来了，那惹人烦躁的散热器运行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一般，随后，她听见了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鼓声，又或者是谁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