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加班结束后

    “……他要在我们这住多久？”

    “一周。”Ivan面不改色地撒谎。

    虚弱的小豆丁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抱着玩偶往后坐了两步。

    昭也撇嘴，“能不能……”不要让他在家里住？

    “不能。”他愉快地驳回。

    人是坚韧的生物，Ivan上次见她，牧昭也嘴唇发白，有气无力，行动要靠轮椅。

    他看着好友暴瘦一圈，抽不了烟，打开随身携带的薄荷糖，问他，你吃吗？

    自他们回国不知道多久，她的生命力，慢慢被哥哥养了回来。

    昭也瞪了他一眼，Ivan继续逗她，“你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嗯？”

    不算过界，架不住关心过头的哥哥，投来死亡视线。

    Ivan不禁好笑，他这个meimei哪是什么省油的灯。

    总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好好，错了。”

    在牧昭言眼皮底下讨生活很难。

    Ivan的性格本就有些恶劣，面对一类人，轻易看出她的本性，嘴上不太饶人。被蒙蔽的哥哥不这么想，他看她meimei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好一朵无害的小白花。

    ——小白花不会想毁了他，分明是一朵食人花。

    “到底哪个基因突变？”牧昭言按着昭也的一条手臂，薄薄的土豆片，摩擦着少女针孔密布的手背，“你们俩合不太来。”

    “合不太来不是如你所愿？”Ivan看向他。

    哥哥笑而不语，继续用土豆片敷她的手。

    得寸进尺莫过于此，昭也抿唇又放开，“可以选……我也不想跟他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这好办。”Ivan揭穿食人花的好心劲又涌了上来，体贴地递上一罐拆过的氧气，“你吸这个，不客气。国内的空气很好，我很喜欢。”

    昭也气得发抖，红着眼睛叫“哥哥”。

    哥哥拍了拍她的背，“Ivan——”

    逐客令明显，“客房还有空。”

    “哪有这么脆弱？”Ivan作势凑近，昭也一躲，正好躲到哥哥怀里，“说两句话就犯病？”

    昭也瞪他，“滚、滚滚滚！”

    “真够区别对待的，对谁都唯唯诺诺。就对我凶。”

    牧昭言敛了笑意。

    Ivan的眼睛捕捉到他变脸的瞬间，起身，“走，现在马上走。”

    离开前扫了一眼，温香软玉在怀，牧昭言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那么讨厌他吗，小也？”

    他看不见牧昭也的反应，铁门闭合的瞬间，“正直”的哥哥轻声说，“依靠哥哥吧、哥哥会把他赶走的，乖宝宝。”

    没听过的口吻。

    老道的成年人轻嗤，“什么嘛。”

    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枉他担心了那么久，没谈过恋爱的好兄弟，被潜在的·艺术生神经病，玩弄在鼓掌之中。

    *

    知语不算爱岗敬业，也自觉回公司上了半天班——被老陆董当牛马驯养的结果。

    事实证明，集团离开几天也不会突然倒闭，唯一的收获大概是解决了几个对高层而言棘手的决策。

    跨国飞行的弊端是头有些晕，晕得知语准时打了下班卡。

    牧昭言车上的“长发”如一根刺，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她在车里想了很久，准备拐弯抹角地给疑似傻白甜的好友提醒。

    【不想上班：你哥他最近】

    【不想上班：似乎……】

    【昭也：你别说】

    【昭也：他基友回国找他玩】

    【昭也：我可烦死了！】

    【不想上班：长头发？】

    【昭也：对啊，整体披个头发像鬼一样】

    【不想上班：男？】

    【昭也：对，学艺术的】

    知语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不想上班：很符合你讨厌的艺术男的刻板印象】

    【不想上班：直男吗？】

    【昭也：直吧？】

    【昭也：这么多年，没见他谈过】

    【昭也：偶尔怀疑，他身边的蚊子都是公的】

    【昭也：快到蚊子泛滥的季节了，咬死他！】

    提到牧昭言，知语又想起爷爷的“无心之谈”。

    【不想休假：提前跟你说一声】

    【不想休假：如果我家里有人催了】

    【不想休假：可能要借用你哥哥糊弄糊弄】

    【昭也：你要跟他结婚吗？】

    【不想休假：怎么会呢？】

    【不想休假：只是编个恋爱瓜糊弄一下，不出一年性格不合分手，老死不相往来】

    【昭也：……】

    【昭也：这么糊弄，真的好吗？】

    【不想休假：分手几次，知道我是什么难搞的人，他就习惯了】

    【不想休假：反正他对我的要求，只是别在他活着的时候，毁了恒亿】

    【昭也：不和你说了】

    【昭也：困了】

    知语摇头，“病秧子。”

    她想，那个长发没有伤害到昭也，这样就好。

    在车里待没多久，又被李助理急召上楼。

    ——总归是单身。

    她这样讲，于是陆总不得不陪着又加了一段班到零点。

    她预感自己身体情况不怎么样，开车在路上才恍惚想起忘了打加班卡。

    脑袋昏沉，没到影响上路的地步，但也让她增添几分烦躁。

    知语想着要买些感冒药备用，找好了划线的停靠位，脚步一顿，进了附近的便利店。

    店员昏昏欲睡，长长的“您好，欢迎光临”，惊醒了睡意。慌乱地擦了擦口水。

    她佯装没看到，径直走到冰柜前，拿了一盒酸奶。

    吧台的尾端，坐着长发人类——像牧昭言副驾、偶然瞥见的那个。

    背影判断不出男女，肩宽腰窄，挺拔如松。骨节分明的手，晶亮的红黑指甲油，存在感莫名。穿搭得很潮，微微高领的无袖短T，松弛的工装裤。标准的无性别穿搭。

    自助结了帐，知语扎破酸奶封膜，坐在吧台的另一端。

    位置就那么点大，旁边也有一家药店，她准备歇过再去找感冒药。

    却碰到长发人类回头，“嗨、潇。”

    知语：“……”

    见过大风大浪的陆总，难得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肌rou，“Ivan？”

    尔后有几分慌乱——是慌乱，她平淡了二十三年的人生，除了好友生病，第二次受到一点点冲击。

    “你是来B市旅游的吗？还是出差？”

    好在心理素质足够强大，半秒后，知语找回假面，故作镇定。

    Ivan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大概是混了哪里的几分之一，一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他略一沉吟，“来、找你。”

    知语：“……”

    他很认真，“你说的，如果距离不是阻碍，会考虑我。”

    “现在没有阻碍了。”

    Ivan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