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停电（剧情）

    她从冰箱里拿出那几支啤酒，从冰箱顶部摸到一个开瓶器。用开瓶器撬开啤酒瓶盖，开瓶器金属部分和啤酒金属瓶盖刮蹭的声音、啤酒金属瓶盖和啤酒玻璃瓶身的刮蹭的声音响过之后，是啤酒瓶盖掉在桌面的声音和啤酒泡沫升起的声音。她把啤酒倒进洗净的玻璃杯里，啤酒液体流动声、气泡升腾声和电视节目声在她耳边响着。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回家”了。冰箱里的食物还很多，他也留很多钱给她点外卖。他上次带回来的漫画、杂志和录影带，她也还没看完。

    冰凉微苦的冒泡液体从口腔经由食道流向胃部。他喝的啤酒比她自己爱喝的苦一些。之前被姜芷柔那帮人用耳光抽肿脸，她会买几罐冰啤酒回家，边喝边用冰啤酒敷脸。现在在王九家，看着电视节目里的家庭喜剧，她空腹喝完两支啤酒，肚子涨得厉害。

    又从电视柜下面翻出来几瓶不知道什么酒，每瓶里剩的酒液都不多。她全部倒进玻璃杯里混合起来就送到嘴边。这杯混合酒液，没有冰啤酒冰，比冰啤酒苦得多。经过口腔、喉咙和食道，酒液所到之处都火辣辣的。

    “咳咳！”她咳了几下，辣出眼泪来。

    “奶奶，mama说明天她来接我放学。”电视机里的女孩子说。

    “好。”电视机里的老人说。

    “骗人的。”子晴拿起那杯酒继续喝。

    头昏昏沉沉，胃里灼烧着，她坐在客厅地板上，趴在客厅茶几桌面上。在她耳边，电视的声音越来越远；在她眼前，电视的画面越来越糊。突然，她眼前就黑了，电视机和电风扇的声音也都消失了。

    “奶奶，怎么不开灯，又停电了吗？”她推开门，拔下钥匙，伸手去碰门边的电灯开关。刚拨下开关，视线内明亮起来。老人靠坐在沙发上闭着眼，针线和布料还在拿在手里和摆在大腿上。

    “奶奶，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她无奈地笑着走过去，把手放在老人肩膀上。触碰到老人肩膀的一刻，针线布料从老人的手里和大腿上掉落一地。

    “……”

    “奶奶？”

    王九听见怀里的她似乎在说些什么，停下抱着她从客厅走到房间的脚步。停电后，电扇不转了，屋子里安静得只有时钟的声音。

    “……”

    “奶奶，mama说明天她来接我放学。”她吃着碗里的云吞，坐在红色胶凳上，小脚一晃一晃。

    “……”坐在对面的老人筷子顿了顿。

    “好。”老人说。

    “子晴好久没见到mama啦！这次见到mama，mama还是那么漂亮！不对，mama是更漂亮啦！穿着花花裙子，戴着花花耳环，像花仙子一样！”小女孩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托腮回想着，咀嚼云吞的脸颊红扑扑的。

    大波浪卷发瀑布般流向系着粉色丝带、覆着白色丝绸的腰际，纤长白皙的脖颈两侧摇晃着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大圆环，玫瑰花瓣般的双唇带着明媚温柔的笑。

    “mama！”

    “子晴。”

    月光被窗户切割成一块块，落进房间。王九蹲在床边，影子斜在地板上。子晴躺在床上，眼睫毛上和脸颊上的泪水亮晶晶的。

    她怎么都跑不过马路对面去够到mama的裙摆。mama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阳光越来越暗。

    “子晴。”

    “王九。”

    她抱住眼前的人。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他觉得脖颈湿润起来，她在他肩上的脑袋和手臂一抖一抖的，她的头发摩擦着他的耳垂、下巴和脖颈。

    “不要走。”

    “不要丢下我。”

    她说。

    “你也是。”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