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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隐姓埋名跑去法国了呢?但我哥哥不是那种人,我明白。我哭着去找奥利弗,他帮我找……也找不到。再后来,卡尔自己回来了。他看起来糟透了,我发誓从没见过他那么失魂落魄。我问他去哪儿了?然后,我发现,他说不出话了。” “卡尔失声了,检查过,发音器官没有任何病变。他太焦虑了,压力压垮了他。”夏莉又喝了点茶,“我劝他去医院,他去了。他不能讲话,就靠写来和医生交流。他,”她抽噎了一声,“他问医生,能不能把他的额叶切掉?那是种极为可怕的手术,据说有效,但会产生很多后遗症。我哀求他别这么做,卡尔就像着了魔,一门心思要把自己的大脑切掉一块。他说,痛苦折磨着他,切除额叶后,他能获得永久的平静。我没办法了,迈克,走投无路。我的哥哥那么聪明,全家的骄傲,现在却——幸亏上帝保佑,加布里来了。” 第75章 - 在夏莉看来,加布里埃尔?罗舒亚 在夏莉看来,加布里埃尔?罗舒亚人如其名,就是上帝派来的天使。这个不请自来的法国人可靠、稳重、谈吐风趣,总能让沉重的气氛活跃起来。“卡尔听他的,真是个奇迹,不是吗?他本来都决心做额叶切除手术了……经过加布里的劝说,卡尔放弃了。” 罗舒亚毕业于医学院,但并未从事医生这项拯救世人的高尚工作。他有钱,又有时间,能成天到晚地陪在昆尼西身边。“他认为医院不适合哥哥,”夏莉说,“卡尔待在那只会更紧张。征得卡尔同意后,我们把他从医院接出来。我重修了湖边那栋屋子,加布里带卡尔住进去修养。我每周末去探望他们。他们在那相当愉快,钓鱼、散步、看书……渐渐地,卡尔的情绪稳定了,加布里像教孩子一样教他讲话。我开玩笑说,万一卡尔忘记了德语,只学会了怎么办?加布里说,那他就带卡尔回法国去。” “几个月过去,卡尔终于能够讲话了。他们依旧很亲密,小孩子似的黏在一起。真好,卡尔黏着加布里,而加布里喜欢他黏在身边。加布里带卡尔去瑞士和奥地利,拍了许多照片寄给我。在那之后,他提出去法国住一段时间,哥哥同意了。卡尔申请了加布里学校的课程,这样,他俩到了法国,还是黏在一块儿。”夏莉给茶杯倒了些热水,捧起杯子啜饮,“卡尔刚回来也没多久,他回之前的工厂继续上班,加布里周末或者假期就过来陪着他。这样挺好的,是不是?”她看着迈克尔,“也许你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可笑,非常的……荒诞,但我无所谓。我就这一个哥哥,卡尔做什么都想着我。我只希望他过得快乐,活到一百岁。” 迈克尔点点头。咖啡凉了,他又拽了拽褶皱的衣襬。“本来,这些事情是卡尔的隐私,我不该多嘴。不过,”夏莉踟蹰了一下,“迈克,我的意思是……我告诉你的意思是,无论以前卡尔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你不喜欢的事情,请你原谅他吧。以及……要是可以的话,你能不能不要……不要再来找他?起码别突然过来。你看,你一来,他就发烧了。自然,这不能怪你,但他的情绪不能受刺激。就让他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子里,怎么样?总有一天他会彻底恢复成很久以前的那个卡尔。到时候如果你还想和他谈谈,那会儿再见面……好吗?” “好。”迈克尔吸了吸鼻子,“没问题。” “谢谢。”夏莉伸出手,迈克尔握住那只冰凉的小手,轻轻晃了晃。他应该用点力气以表真诚,可他做不到。两条腿软绵绵的,他不知道怎么走出了房子,怎么走出了那条街……他沿着伊萨尔河行走,河畔空无一人。迈克尔找了个地方坐下,对着路灯投在地面的一小块昏黄发呆。他试图厘清这几年的前因后果,脑中却空空荡荡。最后,天亮了。迈克尔买了最早一班回程的车票,在清晨灰色的雾气中踏上了火车。 迈克尔遵守诺言,老老实实地待在小镇。工作、工作、工作,他用工作填补心灵的空虚。他保持了去教堂的好习惯,不多的休息时间大部分花在听牧师布道上。他参加了工人足球俱乐部,学习怎么踢后卫。队里的青年工人热情地为迈克尔讲解,“——就是,当对方的前锋跑过来的时候,你就拦住他,不让他进球。” “拦住他,”迈克尔似懂非懂,“前锋就是进球的那个家伙,对吧?” “对,前锋的职责是——” “反正就是别让他们进球,我明白了。” 迈克尔练习了几次,总下意识地用胳膊去挡那个飞来飞去的足球。“别用手!”他的队友们尖叫,“这是严重的犯规,会判点球的!” “在美国,足球是抱在怀里的。”迈克尔沮丧地嘟囔,“用脚踢……天哪……” 他自认对足球毫无天赋。球场上那群工人围着一个足球争抢,迈克尔想象昆尼西踢球的样子大概不会这样嘻嘻哈哈、骂骂咧咧。他的大学生——好吧,他可以这样想,“他的”大学生,真是讽刺,“他的”,他也就只能这样在心里可悲地过过瘾。昆尼西是一个独立的人,就算是件漂亮的雕塑艺术品,眼下也属于罗舒亚那个法国佬,而不是迈克尔?费恩斯这个卑鄙的色情狂和懦夫。 “我的大学生……” 九月过去了,十月过去了。十一月,珍珠般的薄雾消散,浓稠的白色雾气降临大地。上班、上班、上班,工作、工作、工作。迈克尔继续练习足球,好不容易改掉了手球的坏毛病。他还养成了喝啤酒的习惯,喝完了跑步,要么跑完了喝两瓶。德国人特别喜欢喝啤酒,杂货铺里有各种各样的啤酒,就算每天喝一种,可能十年也喝不过来。一天夜里,迈克尔拖着疲惫的步子回到宿舍,拧开收音机。他买了点熏rou和面包,凑合着对付一顿晚餐。启瓶器不见了,他到处找那个小玩意儿,怎么也找不到。不过没问题,打开啤酒瓶盖的办法能有一万种。迈克尔抓起啤酒,往桌沿用力一磕,瓶盖掉到地上,酒液涌了出来,淌得满手都是。他去冲洗手指,回来的时候,收音机里在播放一首新歌,来自一位年轻的歌手。 “温柔地爱我, 甜蜜地爱我, 永远不要让我离开。 你让我的人生变得完整, 我如此深爱你。 温柔地爱我, 真诚地爱我, 我全部的梦想实现。 因为亲爱的我爱着你, 我会永远爱你。 ……” 这首歌是那种软绵绵的调调,迈克尔原本对爵士或是蓝调谈不上喜爱,但这首歌,这首旋律温柔的歌,每一个音符、每一个字母都如同刀片轻缓地在他的心脏上反复切割。 “温柔地爱我, 长久地爱我。 带我到你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