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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里克x你】Feel Love From Death(8k)

    

【塞德里克x你】Feel Love From Death(8k)



    【塞德里克x你】Feel   Love   From   Death

    Feel

    塞德里克·迪戈里是个极其受人喜爱的男孩,他勇敢、善良、正直,并且——永远年轻。

    在这里可没有人叹息他的死亡,路过他家的每一位认识者,都询问着他找到了吗?或者释怀了吗?塞德里克是个容易红起脸蛋的小伙儿,每每谁问起他这件事,他总会微微涨红脸,但又扯起开朗的笑容,对着路过的巫师摇摇头。

    这不是一件坏事,塞德里克想,过早地与他相见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没有叹息,甚至有些欣慰。

    他记不起自己来到这个街区已经多久了,但总归还算不上漫长,至少他还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记得很清楚。这似乎是塞德里克的日常安排:回忆会先围绕着三强争霸赛的奖杯开始,最深刻的是那道绿光,是他听说过被警醒过却从未接触过的阿瓦达夺命咒。

    刻在灵魂里的痛苦记忆让他本就处于略略透明的身体更加飘忽起来——是的,塞德里克·迪戈里是一名死在伏地魔手下的年轻巫师。

    于是回忆又往前飞驰到自己被藤蔓缠绕着的迷宫,迷宫里有救世主将他从藤蔓中解救出来。

    但很可惜,他并不是塞德里克的执念。

    每一名死去的,降落在这个街区的灵魂基本上都有自己的执念,很少有人可以在一开始就以坚实的不透明模样生活在这死后的世界,他们都有或多或少的放不下。

    塞德里克只好再往前回溯着自己的记忆,灵魂形态的人有着十分有趣的回想方式,记忆会像魔法灯一样旋转着在半透明的脑袋里显现,一圈一圈地转着,直至塞德里克找到了最近的那幕场景,有魔杖不知从何伸出,指着他的脑袋将进入树篱迷宫前,还坐在看台上的自己——身边的那个女孩抽取出来,轻轻抛落在塞德里克的手掌之上。

    ——那就是你,塞德里克的执念。

    在这片街区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但却只有塞德里克每天都在自己孤零零的房子里重复着这件事。他既不期待也不遗憾,他只是并不选择放下这个执念、选择不忘记你。

    于是路过这栋只装着塞德里克的房子的每一个相识的灵魂,都摇着头叹息他太过年轻,却又来到了这里。他不愿意选择忘记,于是按理来说,只能选择长久地等待下去。

    有人凑过来,问着继续回溯着记忆,将你的身影从每一幕生活中抽出的塞德里克:“你说我们要等多久呢?我是不可能像你这样傻傻地天天回忆,指不定珀西还没来我就已经忘记乔治了。”

    塞德里克丝毫不为身边出现的另一名半透明灵魂而感到惊吓,他只是垂着浓密的长睫,微微抿着嘴,下颚线在愈发清晰地记忆回溯中紧绷着,就像他目不转睛看着掌心中的你的眼神。

    他的掌心里有许多个你,或站或坐,捧着书或是挥舞着魔杖。他曾在三强争霸赛的舞会上邀请了你,于是在这一幕几乎算得上是塞德里克死前最美的记忆里,你便旋转着红色的大裙摆,手指从他掌心划过,几乎勾着他的指腹稍纵即逝。却又被满怀爱意的少年前踏一步,长臂一伸一抓,将舞步里的欢乐意味全都转变为缠绵的触碰。

    掌心里只有你旋转腾挪的身形,但塞德里克记得太过清楚,那时的他在手掌轻搭上你纤细腰身时,还在音乐声中低低同你说着:“抓住你了。”

    塞德里克知道弗雷德是不会忘记乔治的,他会用谎言般的玩笑提醒自己。而更早逝去的少年诚实又深情,塞德里克了解自己,无论他等到的是什么样的你,都将会是他爱与快乐最后缺失的那一块。

    你是他灵魂最完整的魔法药剂,是摄神取念里最隐秘也最坚固的那一丝灵线。所有人都无法将其从他的头脑里抽取出——塞德里克望着回溯过短短十几岁生命里所有的你,魔法的效力在结束后开始消散,但灵魂的联结却依旧紧密。所有的你如烟如雾般糅合着往塞德里克的脑海里飘回去,弗雷德在一旁瞧着,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塞德里克的眉头随着掌心的完全空虚而轻轻一皱,你完完全全地回到了他的记忆之中,却又似乎更带来了些什么——这不是一件好事,但——塞德里克猛地站起身,半透明的身形在一瞬间的震荡之后似乎更凝实了些——无论如何,他都得向你飞奔而去。

    Love

    毒面包其实和平日里吃的面包没什么区别,他似乎打算用热情的款待去做狠毒的掩饰,准备了口感柔润又香甜的食物。只不过美味夺去人生命来也丝毫没有转圜,你口腔中面包的质感还留有余韵,鼻间那麦子的香气中便混上了一股腐烂的气味。

    这时候你还在他的怀里,你无法不感受到他对你过深的爱意所导致的强烈痛苦。他总是会将你搂在怀里,好似你为他所有一般,就像现在这般——男人成熟而有力的双臂揽在你身侧背后,身体不敢置信地发着颤抖,在你一瞬间的脱力后终于将理智与感知汇合起来,反应过来你做了什么。

    “你怎么敢?!”他几乎咬牙切齿地挤出痛苦的嘶吼,身体随着你无力的滑落也跪坐在地上,死死地将你箍在怀里,“不不不……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

    愤怒的质问就在你生机的逐渐消散中,化为痛苦与挽留的低语。

    ——他是如此地爱你,谁也不能否认他揽着你腰身时的愉快神情。所以他现在也如此得痛苦,在你被毒素疯狂地破坏着身体的时候,你听见他话语里隐隐的近乎窒息的哽咽。毒与面包都是他准备的,隐藏在光明里的黑暗准备杀死魔法界唯一的希望,但黑暗却抓着他唯一的光亮,希望将一切爱与阴谋都展现给你。可他又怎么会想到,你的光芒将会在这一刻熄灭,以他的仇恨与你的疲倦,吹熄你生命的最后一缕火焰。

    你做了预警:“我不想再这样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只可惜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听得懂你在说什么。

    他以为你爱着他,你时而的悲伤是亲人与好友在这场冗长大战中陆续伤亡的疤痕,你在阴影处望向他的更深阴影是对食死徒未成功前的不解。但你只要爱着他就足够了,他不需要你理解伏地魔的伟大野望,他只要你在他的身边。

    所以他也听不懂你的“不想”,也读不清你的“这样”,所以他才拦不住你装作亲密的靠近,无力回天地让你在他的怀中咬下了面包,服下了毒。

    你很快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仿佛灵魂已经从迅速冷僵的身体中分离出一半来:这一半浮在空中看着失去血色的自己,失去控制从四肢末端开始,而那股鲜花凋零般的腐烂味道则从胸口散开。

    那一半又睁着快要无力张开的眼睛,你看着他瘦削又英俊得有些阴鸷的面庞扭曲着愤怒与悲伤,他探手撑住你的后颈,要你半垂的双眼感受到他的挽留:“不会再这样了……只要你活着,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你躺在他手臂上的肩膀感受到微凉的湿意,这似乎让你回光返照了一瞬。你扭动着脖子去转头看那伏在你肩上的男人,这是你唯一一次在如此亲密的动作之中,去看向他,对上他的双眼。

    他喜欢你穿着一条袒露出肩膀的红裙子,这样他就可以把玩着你柔腻的肩膀,亲吻你敏感的颈窝。就像此刻这般,用颤抖的唇印下痛苦的吻痕,你快要模糊的余光捕捉到那抹从他眼角直直滴在你肌肤上的晶莹,冷凉而guntang。

    你知道他在说假话,他是不可能放弃伏地魔的伟大计划的,他同时也很清楚,无论他再怎么撕心裂肺地祈求你留下来,死亡也会在瞬息之间将你从他身边带走。

    苍白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你已经说不出话了,肩膀上的湿意也再传达不到你的大脑里,死气缓缓覆上你那双灵动不再的眼睛。

    ——你要真正地成为他珍爱的洋娃娃了。

    最后那一瞬间,你在他无可奈何的愤怒神情、与那被眼泪牵扯着下垂的眉眼中,灵魂盘旋着从这儿离去。

    ——太累了。

    你在死亡的寒冷中回忆起你疲倦的开端:在那个死于生命最灿烂、也几近最辉煌时期的男孩死去之时,你的快乐也似乎随之而去。

    距离那一个摇曳着火光的夜晚并未过去太久,或者说在你的记忆里,那个兴奋等待着他拿着奖杯归来,可却迎来那具被禁咒摧毁得冰冷僵硬、毫无生机的尸体的冷夜从未离你而去。

    你的世界永久地停留在那个阴郁的夜,所有你与他欢笑的记忆都如预言家日报上的配图一般,只是死气沉沉的黑白照片。

    或许成为黑白照片更好一些,你在死亡的天旋地转中如此感叹着,死亡似乎打算将你的记忆带去哪里,又或许只是在这场冰冷又黑暗的漩涡中不停旋转。你忽然想到,塞德里克是否也曾与你这样,在短暂的痛苦后从冰冷的躯体中分离,在被死神的镰刀裹挟着丢进谁也无法描述的海洋里?

    塞德里克应当比你更轻松一些的,他死在从未违背过自己、从未欺骗过他人的光明里,连死亡都是要在整个魔法界传颂到天亮的勇敢与正直——你一如既往地这样催眠着自己,好让那一张苍白而痛苦的僵硬面庞可以在你的记忆中得到不被痛苦所侵蚀的些微美化;好让你在死亡中回忆着的依然痛苦可以轻弱一些。

    塞德里克停在了黑暗开始的边缘,再往后,就是连你死去也不愿再回想的阴暗事迹——伏地魔、食死徒,魔法界的天空被蛇状的黑云笼罩。不仅仅只是救世主,所有努力将光明拉扯回来的巫师都溺在黑暗之中。

    你是一名与救世主并不相熟的拉文克劳,但你却在不经意间得到勇敢的机会——那个抱着你哭泣的男人,他喜爱着你。当你向他投去眼神时,他便足够欣喜,更别说你仿佛真真为他所感动一般,走到他的身边。

    你用拥抱探取他的计划,用脆弱的脖颈获得他的信任,用颤抖得似是羞涩、温热得似是爱意的嘴唇来保护传言中唯一的希望。

    但你真的太累了,你顾不得自己,更顾不得这场大战何时才能停止。

    你的爱与色彩消亡得太早,你的挚友与老师在一次次黑暗的侵袭中死于巨蛇毒牙之下。你像是被细绳悬挂在高塔之下的夜莺,你可以继续扑腾着翅膀保持无尽头的飞翔,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垂下万分疲惫的翅膀,任由细绳划断你的喉咙,折断你的翅膀。

    ——夜莺可以飞过车站找到彩色吗?

    你在灵魂也无法抵挡的沉陷中最后想着:你还能见到塞德里克吗?

    From

    弗雷德跟不上塞德里克,即使成为灵魂,他也是如此优秀,明明都是半透明的灵魂状态,可塞德里克总是跑得飞快,仿佛这了无生机的双腿还可以蹬在地上让他愈跑愈快。

    ——或许力量不能,但塞德里克想,你可以。

    优秀又令人感叹着痴情的男孩在亡者的街区里奔跑着,大家忙忙碌碌,却似乎对此见怪不怪。或许人在死后才有真正的勇气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人事物,塞德里克毫无保留,见到谁都愿意袒露出对你的爱意。明明在霍格沃兹的时候,他还只敢用上课时伪装成不经意触碰的眼神,用下课时摩肩接踵时蹭过你的肩膀与手背,还有折纸信鸽送来的夜深情话,来表露他对你的情愫。

    塞德里克开始后悔了。

    他站在某一户人家的不远处,那是你的老师,他在你的好友出现后不久,也意料之中地入住了这个街区。你的师母早在这里等候,她同塞德里克一般都不愿意选择放下,于是只有当她的爱人与她相逢在接引广场时,虚幻的身体才再次变得结实,一切后来者带给她的消息在这一瞬打开记忆匣,与爱与爱人,与错过的过去与永恒的未来一起构成完整的灵魂。

    塞德里克不知道在他死后,你究竟经历过什么、经历着什么,他或许要守着这些他无法得知的消息,等待你的到来。

    ——你们都在黑暗中等待作为光明的彼此。

    或许塞德里克幸运地、又并不欢喜地将要结束这场等待。但他依旧后悔着,他想他该早一些将一切爱意都敞亮于阴云还未笼罩的白昼之下,晒干了封存着,才可以永不朽坏。

    ——你的老师一如往常地与爱人在花园里散步,有一些凝实或飘忽的灵魂拜访着他们,说着那些来自灵魂街区、或是来自人间的信息。有人记得住,有人只能放进匣子里。

    塞德里克就是后者,所有关于你的未知都还等待着他的解锁。这也是他来到这儿的目的,在记录着你的回忆归向他的脑海时,灵魂就化作无数条能拨动出嗡嗡细响的琴弦,第一条轻轻震荡,他便被微沉的弦声带到这里。

    ——塞德里克想,至少他应该在舞会的时候告诉你,他其实早将你的存在告诉了他的父母。若是你同意,那么他的母亲会将家族传承的戒指取出,等待着它新的主人;若是你犹豫,那么塞德里克会先在舞会之外的地方正大光明地牵起你的手,让已经知晓你们情愫的众人更清楚你们的关系。

    而你没有拒绝这个选项,除非你望向他的目光也在作假。

    ——因为你只会这样望向他。

    你的老师与师母回到了屋里,塞德里克听到心弦断断续续被拨动的声音,仿佛有一双无处寻找的手正时隐时现地弹弄着,提醒着塞德里克:去吧,去找,去到最开始的地方,找到你的最完整。

    于是塞德里克跟着那群人中与你最熟悉的灵魂,所有与你相关的一切,似乎都促使着心弦愈发强烈的起伏。

    这并不好受,期盼与无处寻找的失落交织着。塞德里克是个坚韧的男孩,纵然他跟着一位又一位与你相关的灵魂,带着自己愈发混乱的内心弦音,感受他们的平淡或茫然,感受他们与你之间的联系,再让这些联系千丝万缕地牵引着他。

    ——你在哪里?

    塞德里克忽然发现在这灵魂街区里,你认识的人并不算多,他仿佛三两下,便不带疲倦地找到最后一名与你有关的灵魂:那人也在等着谁吗?如此缥缈的两个灵魂在祥和又柔亮的街道上一前一后。塞德里克不知道自己的跟踪技术这么好,又或者是他的心神早就被那拨动得繁杂的弦声占据,连自己都发觉不了自己,何况是别人呢?

    但塞德里克又希望他还有一个接一个的目标可以跟随,这样至少可以在未知尽头的等待中消磨亡者无限的时间——但找不到是不是也好呢?这样是否说明你还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寒冷呢?

    塞德里克停了下来,就连你那未凝实的好友也已经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塞德里克也该走了,或许等到那千万缕弦都静止下来时,你便会悄然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可以在这个只有他的、寂寞的灵魂街区里找到完整的自己。

    ——去吧!

    正当塞德里克垂着头,准备往自己家的方向去,想着或许弗雷德还在,自己可以同这个有趣的早逝者聊上几句无法被思维分析的话语时,那震动的琴弦再次催促着他。

    ——去找!

    那是确切的声音吗?不是的,塞德里克感受着,三强争霸赛中他曾潜入水底去寻救你。湖水包裹着他的耳朵,所有声音都变得扭曲又模糊,混在咕嘟又哗啦的水流声中似幻又真。岸上的欢呼声远去却又不曾完全离开,就像这从四面八方而来,又似乎只是内心声如洪钟的催促一般。

    那声音重复着玄而玄??的话语,就像是塞德里克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魔咒咒语一般,他不清楚什么意思,但巫师的血统却让他感知到咒语中的魔力;就像塞德里克似乎无法从这句话中分析出“去到最开始的地方”里的每一个单词字母,可他却又真真实实地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该去哪?

    Death

    你不知道人死后还是能感受到温暖与潮湿:温暖来自于头顶的,不知是否该叫做天空的上方,潮湿来自于背后。你还处在晕头转向之中,仿佛灵魂被施予了移形换影,被死亡从人间带到了这里——这里是哪里?

    你清楚地记得自己死在了毒面包之下,但在这一刻,死亡的阴影却并没有笼罩住你,仿佛被你身后缓缓溅开水花的喷泉驱散,停留在永恒的光明之外。

    你低下头,抬手看着自己——红裙子:你记起了走向死亡时的被拥抱与被悲恸;半透明的手掌:原来灵魂也可以感受这样的温暖吗?原来塞德里克在阴冷中离开,并没有像你所恐惧的那般被永恒的死亡包裹。

    ——所以,你能见到他吗?

    那个早逝的男孩,那个众人称赞的小巫师,那个曾握着你的手扣着你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旋转跳跃的亲密舞伴,那个会用如牛奶般醇滑的声音、带着蜜糖滋味去呼唤你名字的未定性爱人。

    ——你的身体一僵,红色裙摆都随着你的震颤而荡起细碎的柔纹。

    灵魂也会出现幻觉吗?还是你真的真的,在死后的解脱世界里,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

    伦敦从未有过这样的阳光,如此明亮又毫不刺眼,自四面八方包围而来,只为了让你的视线可以准确又清晰地落在那个气喘吁吁的男孩身上。

    ——原来灵魂也会跑得这么累吗?

    那一瞬间用来调节自己无所适从情绪的疑惑快速地升起,又在男孩起伏着胸膛,却依旧直直望向你的眼神中落下。

    所有对这个新世界的迷茫都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凝成了难忍的泪水。

    你感觉你原本已经在毒素中已然僵硬冰冷的心脏又再次疯狂鼓动起来,似乎真真有血液般的东西从你的心脏涌向四肢。你在这样犹如死而复生的知觉中,驱使着有些僵直的四肢要往塞德里克走去。

    ——噢,塞德里克,你许久不见的男孩。

    他的死亡让你在你的世界里一同死去,而你的死亡却让他与你重生。一切都是这样纠缠不清,或许这才是你泪水的组成部分,用亡者世界的阳光、背后吵杂如你雀跃心跳的喷泉水声,用你红裙摆动带起的气流,与塞德里克飞奔而来的脚步声,组成你三两行不停涌出的晶莹泪水。

    当塞德里克再次大口呼吸着停在你面前时,阳光已经无法穿透他的身体,正如你的影子竟然以rou眼可见的速度于地面凝结,最终在你与塞德里克脚尖相对的地方重叠成更深的影子。

    这就像是……完整了一般。

    你的天旋地转瞬间变为潺潺如静水般的平缓,似乎这是你在三强争霸赛后的第一次真正活着,纵然在此刻,你已经死去。

    而塞德里克那吵杂的弦声也在见到你的瞬间,化成千万只蝴蝶飞出身体,只留下心上那一株艳红的鲜花,终于在见到你的瞬间,舒展开所有花瓣,散发出芬芳。

    可奇怪的是,当塞德里克就这样喘红着脸,看着你嘴角轻轻扯动着,却又紧紧抿上时,你却再也找不到掉眼泪的感觉——这答案很简单,便是你已经知道,你再也不会失去他了。

    你轻叹了一口气,在近乎长达整个世纪的对望中,终于在葬礼之后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塞德里克……”

    漂亮的男孩就在你的轻声呼唤后再次紧张起来,他咽了咽口水,蓝灰色的眼睛颤了颤却又丝毫不愿从你脸上挪开:“我以为,你会去找你的老师……”塞德里克叫了你的名字,用一种温柔得比此时的阳光还要舒缓的语调,却适得其反地让你也升起了些紧张,这些紧张让你实感无尽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痛苦地死去,却来到了这令你重获快乐的地方:温暖、爱,与塞德里克。

    “我跟着你的朋友,以为会在那里见到你……”塞德里克像是忍不住一般,在这句话之后多此一举地又叫了声你的名字,“我以为你会先去找他们,毕竟在这里——”塞德里克不仅多此一举,甚至还有了些语无伦次,他开始微微收起下颌,扬着眉头抬着上眼睑看你。他顿了顿,又是一声你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就似乎想要补足那缺失时光中的每一次见面、问好、签手、与信纸开头一般。

    你被他传染着,轻抬着头看他与你记忆中毫无相差的面庞:“塞德里克……”你又在这一刻安心下来,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会回应你——

    “……在这里,可以见到自己逝去的最爱。”塞德里克微微朝你倾过身体,你甚至可以嗅到他一如既往携带着的青草与阳光的香气,他对你说,“所以我来找你——也找到你了。”

    你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塞德里克少见的笨拙,为了塞德里克终于坦然的真心,也为了你用生命交换的失而复得。于是你问:“你欢迎我吗?迪戈里先生。”

    ——就像舞会前夕面对他的邀约时,你问着:“你是在邀请我成为你的舞伴吗?迪戈里先生。”

    然后一切他所深记与倏然理清的记忆混合在一起,为了呈上过去最美好的那段回忆:“非常欢迎,迪戈里夫人。”

    ——就像舞会前夕几乎要吐露心声的回应:“希望得到你的应允。”那时候他叫了你的名字,塞德里克曾经回想着,如果他那个时候再大胆一些,该多好。

    但是没有关系——你与他将会在这时间静止的宁静世界,相遇相爱,相守相望,没有重生没有死亡,只有灵魂与灵魂的陪伴,一姓二冠,双心同体。

    正如阳光之下,喷泉之前,与此生挚爱相遇的广场之上,似乎迟到许久又如此悠长的,你与他的紧紧拥抱。

    后来你问了前来造访的弗雷德·韦斯莱,你问:灵魂也会做梦吗?

    弗雷德与你在霍格沃茨里有过几面之缘,但来到这个亡者世界,似乎关系就纯粹地拉近了些,他也热情地与你手舞足蹈着,在塞德里克并不在此处的时候。弗雷德向你介绍着的恶作剧道具据他所说,都是在梦里得到的灵感,他停下来,告诉你:“只要我们还在思考,就会做梦吧!”然后他戳穿了你,“是梦到什么不能告诉塞德里克的事情吗?噢,坏女孩!”

    你管不得弗雷德几近真相的打趣,他再怎么胡言乱语,却总是能守口如瓶的。于是你只自顾自回忆着来自灵魂的梦境——你怎么会梦到他呢?那个悲伤地拥着你,却又近乎是你死亡的罪魁祸首的男人。

    在恍惚又清晰的梦境之中,你依旧从楼梯上向他走下,只不过你穿着一条蓝裙子,在他伸手搂过你、吻上你的同时,你快速地别开眼去,将睫毛颤抖成羞涩接受的模样,却又用冷静的目光看向他背后桌上的毒面包。

    蓝裙子的你也会吃进去吗?

    或许在你换了衣裙颜色时,这便不再是属于塞德里克的你的故事了。

    你在梦中看着自己用手代替了借着亲吻探过去的唇,用那句故作平常的“我有些饿了”抢先于他告诉你的计划。然后你在他未能反应过来的呼吸间走到桌旁,拿起面包就要做咬下的动作。

    ——一道粉身碎骨击中了那块面包。

    你被吓了一跳,他也在猝然的惊吓之中猛步走向你,斥责着你的鲁莽,斥责着但凡他晚上一秒,你便要被这入喉即死的毒药夺去性命——就像穿着红裙子的你一样。

    他是真的很爱你,即使你还没有死去,他紧箍着你的双臂也已经在颤抖了——可你注?不爱他,无论是这个你还是那个你。

    而你也在这个梦中看到自己所失去的未来:那些阴影终将散去,救世主额头上的闪电化作最后一句结束战役的咒语,劈开笼罩着魔法界的黑云,让梅林对世人的怜爱再次降临大地。

    他也没有死去,他几乎是抓着你的手试图直到最后一刻,只不过你挣开了他,在你告诉他所有的亲密与爱意全都是虚假的伪装时,他也就再无力束缚着你了。

    最后蓝裙狼藉的你成了最孤单的大战英雄,纵然所有人都围绕着你,可你依旧是孤单的。爱你的那人在失败的爱与野望中孑然离去,而你爱的人早已深埋地底,再没有机会来享受胜利的光明。

    ——那么你该何去何从呢?

    你也不知道,这个梦太长了,长得你险些要迷失了自己。

    还好还好,这又不是你。

    你在迪戈里宅的沙发上站起身,迎向从光明与花香中走来的塞德里克。

    你的生命有些短,但它又是如此的圆满;你的梦太长,但你现在已经拥有可以与之细细分享的对象。

    Feel   love   from   death,   like   we   die   never,   like   we   love   fore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