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原谅
许辰晏整个人立马清醒了不少。 顾唯昭撑了一把油纸伞，慢慢把伞收了起来。看着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却仍贵的笔直的少年，神情复杂“许府已经派人赔礼了，上午为什么还要亲自去道歉？” “啊？”许辰晏有些懵，但随即反应过来顾唯昭问的是什么。 顾唯昭派人去查他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犯下的错自己应该承担罢了”这话倒是真心的，他瞧不起原主欺凌弱小、调戏良家妇女这种行径，虽说是酒后神志不清，但那也不是理由。 “可他们只是贱民..身份低贱，一辈子就是上不了台面，给你提鞋都不配......” 这话许辰晏越听越耳熟，顾唯昭是懂怎么讽刺人的。 “辰晏.....知错，请先生原谅” 顾唯昭盯了他半晌，仿佛是在研究，又好像是在审视。 “起来吧” 许辰晏现在听到这三个字简直像听到天籁一般，有点不敢置信，抬头想跟顾唯昭确认一下。顾唯昭的意思是原谅他了？愿意当他老师，亦或者......当他的师父？ “不想起就继续跪着”夜色很凉，顾唯昭的话更凉。 “别别别，我想起”许辰晏连忙道。 只是在鹅卵上从巳时跪到接近子时，整整七个时辰，双膝早已疼痛不堪重负。他双手撑地尝试起身，但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他求助般地看向顾唯昭。 本以为顾唯昭不会理会他，谁知顾唯昭却伸手扶了他一把，许辰晏艰难地在顾唯昭的搀扶下起身，正当许辰晏想要道谢的时候，顾唯昭又缓缓把手抽了回去，抽了回去，回去...... 于是许辰晏道谢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愣着干什么，跟上”顾唯昭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月光散落，地面的鹅卵石浮漾着湿湿的流光。月光下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被拉得越来越长，身后的少年踉踉跄跄，声音远远传来“顾先生，等等我啊.....” －－－－－－－－－－－－－－－－－－－－－－－－－－－－－－－－－－－－－ 顾府客房。 顾唯昭指着桌上特意备下的衣服，“一会儿洗个热水澡，之后换身干净的衣服” “嗯”许辰晏点头。 “镇北王府我派人去打过招呼了，今晚你睡在这里” “好”许辰晏继续点头。 顾唯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许辰晏“一会儿自己上药，姜汤熬好了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喝了再睡” “嗯”许辰晏面无表情点头。 许辰晏此时乖得像一只天桥底下被雨水淋湿的小狗崽一样，收起了尖刺，温顺又驯服，说啥听啥，给啥用啥，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把。 “出去继续跪着吧” “好”许辰晏接着点头。 “啊？”许辰晏抬起头“什.....什么？”他不太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顾唯昭瞥了他一眼，笑道“回魂了？上完药好好休息，明天吃完早膳再回家” “哦哦”许辰晏点头。 顾唯昭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许辰晏按照顾唯昭的安排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床上给自己上药。膝盖在鹅卵石上跪了半天，红肿不堪，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啊，搁以前你要是跟他说你会跪在鹅卵石上求人原谅跪半天，许辰晏绝对会嗤之以鼻，搞不好还会破口大骂“放屁，老子死也不做这么没面子的事情”，结果没想到啊，许辰晏苦笑，随即安慰自己，为了生活不丢人...... 脑子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许辰晏沉沉睡去。 第二天许辰晏醒得很早，除了膝盖还是隐隐作痛之外身体倒是没什么其他不舒服。 “到底是常年习武啊，身体素质就是好”许辰晏暗自赞叹道。不过想到习武这一茬，倒是有一个大问题，虽然他占用了许辰晏的身子，但他的武功却是不如原来的许辰晏的。他现在只是空有一身内力，招数和对敌经验这些是没办法继承的。“看来是得找时间多练习打磨啊“昨天一天没吃饭，此时许辰晏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算了，先不考虑这些，先吃饭，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 顾府，膳厅。 许辰晏来到膳堂的时候，顾唯昭正在用膳。顾府的早膳算不上豪华，一碗白粥、两笼包子、几碟小菜，但顾唯昭却吃得津津有味。 看到许辰晏来了，他很自然地说道“醒了？坐下吃吧”一边说一边招呼管家“陈伯，给他盛碗粥吧” 许辰晏看到顾唯昭对他的态度，心思一动，开口斟酌着喊道“师父.......我......” “别，我可没说收你为徒啊”顾唯昭接过陈伯盛的粥放在了许辰晏面前“先吃饭。” “可是.....我...” “先吃饭”顾唯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现在他有求于顾唯昭，顾唯昭的话他自然不敢不听。只能乖乖吃饭，但顾唯昭的心思实在难猜，明明昨天是原谅他了的，不然以顾唯昭的脾气不可能留他过夜留他吃早膳。而且，昨天言语间顾唯昭似乎也透露出可以收他为徒的意思，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一顿早饭，顾唯昭吃得津津有味，许辰晏吃得食不知味。 顾唯昭优雅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文宣书院三天后开学？” “是” “你上个学年岁试，在书院什么课程不及格？” “啊？”这倒有点把许辰晏问懵了。 苍天呐大地呐，这是什么灵魂拷问，谁能来告诉他他都到了另一个世界了，怎么还有人问他考试及不及格这种问题。据他这几天打听到的，这许辰晏在文宣书院的成绩只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他确实不爱读书，拿书院当自家后花园，读书更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很符合他的纨绔子弟人设。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顾唯昭。 “很难回答？”顾唯昭看到他满脸难色心里有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不是，就是您问得问题不太对” “嗯？”顾唯昭端起茶杯。 “您应该问我在文宣书院里有什么课程是及格的？然后我回答：‘没有’。” 顾唯昭手中的茶水不小心溅了出来。 就他单单知道许辰晏不行，却不知道他这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