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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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与红颜,相距咫尺间」 —————————————— 〈锲子〉 搜房间可真是个苦命的差事。 侍卫长看着眼前一个个装修精致的房间,只觉得自己刚刚被打完一场的屁股还有些疼。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这来山府的客人每一位都是上上宾,谁敢随意放肆。侍卫长看了看更远处的偏僻小院儿,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计较。 刚才管家来和他说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来的贵客那么多,为何就偏偏点了一个李莲花的名字放在中央,如今瞧着他们大肆搜索的模样才总算明白,原是这神医的背景太小便想着一个劲儿的欺负罢了。明明刚才说好的是每一个人的房间都要搜,却偏偏要他们先来搜李莲花的房间,这是早就准备好了证据等着他们过来拿了。 李莲花住处放的东西都十分的简单,除了放在桌子上的几个杯子瓶子之外,也就剩下了那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榻。就算有藏着什么东西,轻轻一翻也就能找个干净,那人莫不是太蠢才敢把这样重要的证据藏到房间里。 翻动的声音惊起空气当中许许多多的尘土,侍卫长看他们不知轻重的模样,只觉得胆战心惊:“轻点儿,这房间里的贵重物品一点都不少,那看着小一点的瓶子把你卖了都不够赔的,你们以为磕了碰了老爷还会给咱们兜着吗?” 众人动作的声音不由得齐齐小了一点,护卫长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儿,只觉得这两人还真的是会享受的。寻常人被安排地这么偏僻早就不服地叫唤起来了,如今看看他们的安排,在这喧闹的地方竟然也能感觉到几分岁月静好的安逸。 “大人,找到了!” 丝毫没有觉得意外,侍卫长看着手中的小瓶子,目光微微沉了下来:“再去别的地方搜一搜,说好的每一个都不能落下,谁都不能给我偷懒耍滑!” “是!” 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陈朗大人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对付这些土财主就不能惯着,得时不时地给他们提个醒儿才行……要不然,还真当他们自己家里是一言堂了。 〈红绣鞋 十二〉 ·青瓦长忆旧时雨· 这杯子里面的酒越喝越不是滋味儿,方多病看着身边已经把葫芦里的酒喝了一半的人,坐着都摇摇晃晃的,似乎真的没有把他们的搜查当回事儿。 这酒是刚刚山斌令人传上来的,说是把山府上下都搜查一边用的时间太长,所以便给众位上了好酒来 品鉴,权当是打发时间。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因为突如其来的搜查心有不满,一顿饭吃的也没什么滋味儿,偏就属他这个嫌疑最大的喝的最欢。 发丝轻轻挂在面颊上,苍白脆弱的双颊因为酒意而微微泛红,明明已经有些微醺,却还是强撑着不去靠在后面的小榻上。方多病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身体好好的也就算了,现如今他体内的毒还未解就想着酗酒,怒气冲冲的人抬手把他眼前的酒抢了,紧接着又往他嘴里塞了一个解酒的丹药。 李莲花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什么东西?” 方多病怒道:“毒药,吃完了立马暴毙而亡。” 李莲花愣了愣,默不作声地又把丹药给咽了回去。方多病更气了——忽然很想把人绑在床上教育一顿。 “大人,找到了!” 一行侍卫急匆匆的从门外跑进来,齐刷刷的脚步声工整有序,分明是长年训练才会有的纪律性。 方多病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眼见被呈给了杨昀春之后,方才看明白,那是两个看着一模一样的瓶子。 “这两个瓶子怎么长得一模一样?”那侍卫长拱手道:“是,这两个瓶子一个是从李莲花李神医的房间里搜出来的,而另一个——则是从霜儿姑娘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李莲花打了个酒嗝,垂眸静悄悄地往方多病身边靠了靠,把他手里的酒杯抢了回来。手腕儿上的布条还没摘下去,松松垮垮的模样却看着稍微一扯就能将那腕子折了。 方多病拦住他的手道:“你早就知道了?” 靠在他肩膀上的人哼笑一声,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哪里又见得几分迷茫无知的模样?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然不会提前知道——不过要是说提前安排点儿什么,谁又不会。” 方多病不由得质疑:“你在这里无亲无故,就连我也不知道你要搞这一出,又是去找谁安排的?” 李莲花单睁开一只眼睛笑道:“你猜啊。” 方多病无语。 “诸位,既然证据都搜出来,那我们……” “等等。” 瘪三儿从人群当中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袖子道:“既然这两个一模一样的瓶子都是从两个人的房间里翻出来的,那自然不能只定李神医一个人的罪名,倒不如把另一位那拿出来溜溜,让她也解释解释这玩意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山斌被打断说话,看着并不怎么开心。奈何瘪三儿是个神经大条的,只觉得自己提出的问题十分有道理,见众人不说话,就当是他们各自默认了。 杨昀春看了一眼桌上的瓶子,跟着严肃道:“这位侠士说的不错,那就麻烦霜儿姑娘解释解释这瓶子的来历吧。” 霜儿被人从山晴云背后拎了出来,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我并不知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之前在我房间里从未见过此物。还请各位大人明查!” “那霜儿姑娘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在怀疑杨大人带来的人有些问题啊?” 陈朗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缄默了片刻,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任在场的几个人都没几个敢应声。 “既然如此,那就把两瓶子都打开看看,看看到底哪一个里面装了你们说的那种药水不就好了!山公子不是说这虫子难得,那总不能两个瓶子里都装着那鬼东西吧?” 李莲花闻言起身轻轻扫开自己的衣摆,施施然走到众人面前,一步一缓,一行一顿,长长的披风扫在他的身后,像是海边的浪花掀起跟斗。 方多病提剑紧随其后,一是护他安危,如今这人就跟个脆皮熊一样,别人动一动手指头都能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二是怕他又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言行,卷一卷舌头在他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敢问,哪个是从我房间里搜出来的啊?” 站在侍卫长面前的人儿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抬手指了指放在杨昀春面前的两个瓶子问道。 很是奇怪,李莲花长得也并非是如同天仙似的容貌,偏偏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是有一种很起奇怪魅力,侍卫长不由得脸色一红,低下头来轻声回道:“左边那个。” 李莲花笑着道了声谢,从杨昀春面前拿走了那瓶子,当着众人的面往里面看了看,片刻后仰头便把当中的液体全给喝了! “还真是——好酒。” 方多病吃了一惊,看他站得摇摇晃晃,下意识伸手就想去扶着他,没成想那人推开自己的手臂,拿着右边那瓶子当中的物什走到了霜儿面前,笑意盈盈地送到了她面前道:“姑娘要不要也尝一尝?” 霜儿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李莲花又笑着安慰道:“大家刚刚也看见了,我喝的瓶子里不过是一点美酒,现如今我就好端端的站在大家面前,没有起火也没有燃烧,那说不定这个瓶子里装的,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药,而只是一瓶美酒呢?” 霜儿一双泪眼含悲,看向他的眼神当中似是有几分怨念。在场诸人隐隐有些躁动,似是对他这欺负小姑娘的行为多有不解。 山斌坐在上首,见此似是大为震怒,扬手便想叫人来把这在他眼中嚣张至极的小子给乱棍打出去。 “既然有所怀疑,山老爷又何必心急呢?不管怎样这件事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不然,云水镇岂不是又要多一条冤魂呐……” 山斌看着眼前一身官袍的陈朗,总觉得他这话中有话,意有所指,一时也不由得息了声。 转身扫了一眼身后众人,方多病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在场的要是觉得有异议的,也大可以为霜儿姑娘喝了这瓶酒——反正只是酒而已,见了光也不会死人的。是吧霜儿姑娘?” “还是说,霜儿姑娘不敢喝,是因为这里面放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 霜儿轻轻抬起一双眸子,漆黑的瞳孔当中隐隐闪过一丝幽幽蓝光,甚是诡异。方多病不由得微微一怔,看向李莲花,却见对方面上的笑意更加深邃了几分。 李莲花叹了口气,有些难过惋惜道:“方少侠,就不要再为难霜儿姑娘了。既然霜儿姑娘和山公子都不愿意证明,那不如我就认了这个名头吧——反正,也不差这一回了。” 方多病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 “那不然,就我替他们喝了吧……” “你疯了!” 手里的瓶子被摔倒地上,李莲花看着脚下完好无损地瓶身,幽幽地抬眸瞅了恨不得立刻就把它就地正法的方多病一眼,缓缓赞叹:“哇哦~里面竟然真的有东西喔~” 方多病:“……”阴阳怪气。 某位豪放的侠士脑子有点跟不上,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苦恼喊道:“喂!李神医,这……你们这把我给弄糊涂了,你喝我不喝的绕来绕去我也不明白,要不然你们就直接给我讲讲,这里面到底装着的是什么啊?” 李莲花捡起地上的瓶子,在霜儿的面前缓缓晃了晃,里面清晰可闻的水声令她听得分明。 “这里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装着的应该是改装过后的赤焰之水——哦,就是被赤焰泡过的,存了几百年还不会臭的药水。” “那,又为什么会在霜儿姑娘的房间里搜出来的?” 李莲花叹了口气:“这说起来话可就太长了~”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又优哉游哉地坐会专属于自己的那张小床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搬到了中央,接受这满厅堂的万众瞩目。 “在下见识浅薄,来这镇子上的时间也不长,对于霜儿姑娘了解不多,不过对于古玩古物倒是颇有研究。这瓶子的样式虽然古朴却并非中原的风格,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当是来自千年前的一个边疆小国特有,那小国名为——东羌。” 陈朗问道:“千年之前的还能留到现在,又怎会流传到中原?” “在七百多年前,中原曾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接受着外邦来贺,以及各种各样的供奉。其中自然也不乏美人古玩,还有许多在中原从未见过的稀奇事物。而那赤焰毒物,也就是从那时传到本国来的。” 史书记载,这段历史在场的几人都并不陌生,因此李莲花便也没有多言,只瞧着远处的霜儿和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的山晴云悠悠一笑。 “这院子里种的那些杂草一样的植物,应当就是从东羌那边传来的花草,它们的名字与中原相似同样也叫海棠杜鹃,只是品种和作用与我们这边的大相径庭。可又因为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所以平常也就当普通的绿植一样养活了,可霜儿姑娘可就不同了。一般的赤焰之水需要见到阳光方能激发毒性引起燃烧,所以中毒之人只要一辈子生活在阴暗之地就能够保得自己一生无虞,而这被改造过的药水可就厉害多了。像是昨晚的新娘子那般,就算是见到了烛光也能够引起自燃,而从服下到毒发,只需要片刻——从轿子下来走到大堂之中,也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吧。” 山斌拍桌怒道:“荒谬!这段时间当中,新娘并没有机会入口什么东西,这毒又是为何能够进入新娘体内,我看你就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在此大放厥词信口开河!” 李莲花笑道:“谁说赤焰之水一定要喝进去才能中毒,就算是沾在皮肤上那么一点点,也完全可以顺着人的毛孔钻进人的体内血脉当中潜伏,等到有一定条件之后自然而然便会燃烧起来了。” 三儿忍不住叹了一声道:“好歹毒的药!” 谁说不是。当年皇帝下令彻查这种害人于无形的东西,也就是因为他无孔不入,随时随地都能取人性命的剧毒,却没想到在七百年后的今天,还能再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山斌突然又插嘴道:“可是这和霜儿姑娘,和东羌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东扯西扯了一堆,却也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 方多病皱眉疑惑,不由得出声打断他道:“你傻啊?千年之前的进贡当中不仅仅有美人珍宝,自然也有这种稀罕物什,七百年前的皇帝不喜欢不代表一千年前的皇帝不喜欢,当年从东羌传过来的物件当中不就可能藏着这种害人的东西吗?” 山斌语噎,低低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就连石水也忍不住一时莞尔。 “霜儿姑娘,应该是东羌一族的后人吧。”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又把目光投向了站在另一边的女子,此时的霜儿已然没有了刚刚的胆怯一双眼睛明亮异常,看着李莲花的时候尤其如此。长发及腰,一身浅蓝色的长裙曳地,全然不像是一个给人打工的下人模样。 她的腰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荷包,算得上是有些陈旧的样式,但依稀可见上面的绣工很是精巧。李莲花的目光凝在其上,双眸微微一动,心中有某处关窍再次被打开。 “敢问李神医,又有什么证据呢?” 李莲花笑道:“我在天水镇的时候曾对一些事情有所耳闻,十年前,山府曾有过大规模的招揽下人的经历,想必霜儿姑娘就是那个时候过来的吧。” 霜儿轻笑:“自然,这是整个山府上都知道的事情,又有什么稀奇?” “单拿出来说确实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大家也要知道,而林家二姑娘林暮鹃,也是那个时候进门的呀。” 刚刚勾起的嘴角又被她缓缓压了下去,霜儿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正靠在小榻上悠闲自在的病秧子,本应漆黑的双眼之中再次划过一丝明亮的蓝色。 李莲花“哎”了一声,指着她的眼睛笑道:“就是这双眼睛。”众人随着他的指向看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一位书生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干涩的双眼,疑惑道:“眼睛?李神医,这位姑娘的眼睛又是如何?” 李莲花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微微勾起的尾端便又扬起了一抹笑意:“东羌一族和中原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双眼睛,中原人的眼睛大多都是黑色或者是深棕色的,但是东羌人的眼睛,却是蓝色的——而霜儿姑娘刚刚来到中原的时候,应该就是因为这双眼睛,而受到了不少的委屈,而那个时候,也是林家姑娘救了你一命才有你后来到山府做丫鬟的事情吧?” “荒唐,她来我们山府十年之久,我从未见过或是听谁说起过她眼睛与常人有异,而且就算是现在看着,她和在场的所有人也并无任何区别。” 方多病道:“山老爷别忘了,有史料记载,东羌一族大都懂得制药,他们能够用自己独特的法子让尸体不腐,改变双眸颜色这种事情,岂不也是小菜一碟。只不过霜儿姑娘的技术可能没有那么好,在情绪波动比较大的时候,那双眼睛还是会暴露一点点,蛛丝马迹……” 比如刚刚,她就在无法控制地愤怒。 “可是,她就算是东羌一族,又有什么理由来害死这位本就与她无冤无仇的新娘呢?而且新娘一死,山府自然而然少不了被拖累,她这样做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李莲花从床上跳下来,轻轻拍了拍三儿的肩膀称赞:“这位三儿兄问得好,不过对于这位霜儿姑娘来说,山府会不会被拖累,或者自己会不会被抓住对她而言,也没有那么重要。” “为何?” “因为于她而言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在十年前变成了一具尸体,被扔到了镇子后面的乱葬岗上成为了那一群硕鼠的盘中餐……” “够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随着眼刀二智的是身上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暗器。身体的本能反应总是比脑子来的更快一些,李莲花目光微凛,脚下踏出熟悉的步子,再回神的时候,便见方多病回身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手中的尔雅出鞘半寸,将半空当中的短钗挡了下来。 自然而然使出来的步伐太过熟悉,李莲花不由得有了短暂的愣神,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有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忽然就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让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疑惑:方多病告诉自己的那个李莲花,真的是李莲花吗?那自己又到底是谁? 电石火光之间,没有几个人能够看清她手中的动作,霜儿出手的瞬间,杨昀春从其身边出手将她制服在地,隔着人群,一脸苍白的山晴云望着怔怔出神的李莲花,原本肃穆的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她身上藏着弩箭!” 被压在地上的霜儿面容有些扭曲,一双漆黑的眸子也终于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在这一刻变成了如同天空一般的湛蓝,众人一时间有些讶然,混乱之际也不由得对那个看上去没个正型的李神医高看了几分。 “没用的,你们现在发现又有什么用呢?晚了,早就晚了!” 争吵的声音过于尖锐,李莲花被她的笑声惊醒回神,再看向她的眼神当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怜惜:“你对林姑娘的待遇和结局感到不公想要为她报仇的心思可以理解,但这位刚刚嫁过来的姑娘确实是无辜的,你让山晴云在她身上放毒,那你又和你仇恨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呢?” 李莲花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那因为在争执当中掉在地上的荷包,上面沾了灰尘,白色的布面上有些地方已经泛黄,被压在地上的霜儿见到此物,逐渐安静下来的情绪再次有了巨大的波动。 “你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李莲花依言将荷包还给了她,霜儿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捏着那个小小的物件,仿佛浑身上下所有的力量全都凝在了那其中。 “林姑娘是个好心的人,她当初在街边救下你,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变成现在这样——这个荷包,应该就是林姑娘送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上面的花式纹样都是十年前姑娘家最流行的,到了如今,已经很少再有人戴了。” 方多病在一旁奇怪道:“行啊你,连姑娘家的绣花纹样你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十年前的都知道?” 李莲花叹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我一开始孑然一身来到这里的时候,被天水镇的王家娘子救下来,她的绣工是也是一等一的好,这些东西都是她与林家娘子闲谈的时候说起来的,我顺便记住了而已。” “李神医!”那书生忽然从旁边探出头来,面色有些焦急:“李神医,你方才说是山晴云在新娘身上放毒是真的假的,他不是个病秧子吗,又是怎么做到在新娘的身上放毒的?” 李莲花看了一眼旁边同样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山晴云,以及还在想方设法同杨昀春交涉的山斌,一时不由得失笑:“我说你们这人还真是奇怪的很,有了想问的问题不去问本人,偏偏喜欢听我这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人讲故事吗?” 那书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便听得旁边又传来一道声音:“本人说的哪有你这个与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说的可信呢?同样站在外人的角度上讨论同一件事,看起来才会有共通感和更高的可信度啊。” 方多病一手扶着李莲花的腰间,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儿,一边掌中内力缓缓流淌,将他刚刚强制动用过的内力慢慢安抚,另一边也不忘回他的问题。 “你说呢,李神医?” 冲入经脉当中的内力来的又凶又猛,李莲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嗔怪的目光瞪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似是在警告他谨言慎行。 那书生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进退维谷左右为难,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深觉得自己来这李神医的面前实在是太过不明智。 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山晴云看着,比他的父亲表现得还要淡定几分:“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抓我?” 石水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黑色布条,冷声回道:“这个布条是根据你们家下人囡囡的和晗晗的口供前去你院子当中找到的,在侍卫长带人搜查房间的时候,同样在你的房间当中找到了还没有烧完的,和这布条一模一样的布料。山公子如果有什么问题,还是去百川院说吧。” 山晴云沉默半晌,总算才笑了一声承认道:“是,可就算你们知道了又如何呢?今天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走不出这个地方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是,今天中午不管真相会不会被众人知晓,他都不会害怕。因为在那之后,我们都会被一把大火烧死在这里,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李莲花笑盈盈地走到山晴云面前,看着他已经恢复正常的容貌,也不由得觉得顺眼许多。 “只是很可惜,山公子。”李莲花面色微颓,似乎真的十分惋惜自己没能在这儿死得干净。 “你给大家安排的美酒呢太过昂贵,我觉得有些消受不起,所以在开宴之前,让方少侠去换成了我在外面酒馆儿当中买回来的美酒——尝着是不是也还不错?” 山晴云面色微变,眉眼之间刹那变得阴鹜:“李莲花……”他忽然怪笑一声,低首贴着李莲花的面容,几乎快要把下巴碰到他的肩膀上。 “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李门主……” 世上能够使出婆娑步的人又有几个,李相夷的名字在十年前就已经如雷贯耳,他的武功独一无二,山晴云习武之人,自然也不陌生。 李莲花歪了歪头,皱着眉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有些嫌弃地推开他的脑袋:“说话就说话别靠我这么近——方多病!” “得嘞您嘞!” 刚刚还在一旁因为他说出的称呼愣神的人紧接着反应过来,一脚把人给踹了出去。山晴云身上有内伤,被他这夹着内力的一踹,躺在地上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李莲花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眼看着洁白的绒毛上多了几点灰尘,心中便又想着多给他来几脚。 “什么人呢,说两句话还要占人便宜……不知道我有洁癖啊?” ————TBC———— 方小宝??:你什么时候有的洁癖? 李莲花??:刚刚。